飘天文学 > 彩色的柃 >第13章 第十三章
    霓彩一语成谶。

    陆柃感冒了,咽喉肿痛伴随起热,在床上昏昏沉沉躺了一整天。

    他不愿意去乡卫生所,陈诩作为唯一的“医生”,肩负起诊疗重任。

    “喂?妈?哥病了~”陈诩握着手机站在客厅门口,话筒对面是他的老妈也就是陆柃的姑姑,市中心医院神经内科护士长,陆嘉嘉女士,“什么症状?低烧,喉咙肿痛,哦!还特别嗜睡!”

    “哦,哦!行!”陈诩挂断电话走进客厅。

    “阿姨怎么说呀?”霓彩抱着药箱有些发愁。

    “有感冒药吗?泡两包喝了,关空调盖被子发汗。”陈诩表情严肃地将手机塞回裤袋子,监督霓彩取药泡水。等目送霓彩端药走上楼梯后,他突然抓过桌边的车钥匙,铅球般朝大门外垒去,跑到门口时极其浮夸地吆喝一声,。

    霓彩立在楼梯口,听着响彻山谷的马达轰鸣,心情复杂。

    “陆柃,喝药。”

    房间内只开了床头两侧壁灯,脆弱的陆柃,孤独地靠在昏暗灯光下,面色忧郁,他顺着声音看向来人。

    霓彩察觉出目光的冷厉,尴尬笑笑,“我也不是故意的,谁叫你不听话……不是提醒你关空调了嘛……嘿嘿,快喝吧。”

    手头堆积的任务让陆柃没有机会矫情,他接过马克杯将黑乎乎的药液灌下肚,胃里本就难受,无糖感冒药的味道如此奇怪,差点没有当场吐出来,“呕~”

    霓彩赶快拍拍他的背,把清水送上去,“没事吧?快躺下。”

    陆柃脑子昏沉,躺下后越睡越熟,也越睡越热,身体粘上湿汗,十分不舒服。

    霓彩正在躺在地板上看书,她穿着宽松的短衣短,肆无忌惮地敞开身体,一只脚曲折着,一只脚挂在床沿,因为过于投入,抿着嘴唇似笑非笑,表情十分怪异。

    陆柃心下不痛快,伸腿一蹬把霓彩的脚踢下床,吓得她囫囵爬坐起来,“怎么?恢复得这么快?”

    “快开空调。”

    霓彩观察陆柃的脸色,白中透粉,是典型的发烧友面貌,“嘉嘉阿姨叮嘱的,出过汗就好了,饿吗?”

    陆柃摇摇头,他不饿,只是热。实在热得难受只能把衣服掀了,起身坐到背面上,拿过床头的电脑和绘图册开始看。

    “还是先休息吧。”

    陆柃的努力和认真,霓彩是知道的,从小学开始他就有学不完的课程、写不完的作业,空闲之余还要画画和体育锻炼。霓彩在他身上看到天才,也看到旁人难以企及的努力和汗水。

    从前的她以为城市的孩子比乡村儿童课业繁重是普遍现象,而陆柃作为其中之一并无任何不同,初中进城念书后才知道,陆柃的自律和克制多么宝贵和难得。

    陆叔叔看似和善实则偏执,她经常从二楼窗户的缝隙里到看陆叔叔和陆柃交流问题时的场景,在他那张充满睿智和胆魄的脸上有让人毛骨悚然的执拗,他一手握着书本,一手就像打钉那样曲指戳在书页上,陆柃呢,他偶尔点头,大多时候是保持沉默。

    至于陆阿姨,或许应该称她江阿姨,听说很早就和陆叔叔离婚,她来过陆家别墅几次,霓彩见过她,是个温婉干练的女人,说话滴水不漏,面上时时挂着笑容,姥姥说希望她成为江阿姨那样的人,小时候的霓彩想,我才不要做橡皮人呢?不过是瞬间的想法,但是橡皮人这个形容却异常贴切,只见过两三次,霓彩就给江坷打下了这样的定论。

    那么在这种环境中成长起来的陆柃会是什么样的人呢?霓彩看着他专注的面容陷入一场无解的沉思,是不是因为私心作祟,所以这么多年她始终觉得陆柃像个谜语,有毒的谜语,让人恐惧又让人沉醉的谜语,根本不知道揭开谜语后会得到怎样的答案,是噩梦?还是惊喜?或者她根本解不开他,即使她什么也没有,可是也会害怕啊。

    “发什么呆呢?”陆柃见她扒住床沿,一脸呆愣的仰头注视他,心下好笑,用触控笔轻轻敲了敲她的脑袋。

    “嗯?”

    “想什么呢?”

    “哦……”

    “呆瓜”,陆柃笑起来,菱形的眼睛里有亮闪闪的星光。

    “陆柃,你会回德国对不对?”霓彩知道他去德国是陆叔叔为他做的人生规划,也是陆家关于建筑设计理念走向的一个选择,作为儿子或者说父亲毕生事业传承者的陆柃,必定也要面临某种选择吧。

    陆柃不知道霓彩的提问是来自偶然好奇还是有其他目的,不管前者和后者,现在的他都无法给出答案,可是那又如何?他想要的就一定要得到。

    霓彩摇摇头试图让自己清醒,她在干什么啊?陆柃的事情是她能干涉的吗?“饿不饿,我给你煮粥吧?”根本不等陆柃的回应,飞快起身下楼。

    陆家别墅厨具是顶配,可是闲置整年后难免用不顺手,这几天,陆柃和陈诩都是跟着霓彩一起吃。她回家从冰箱里掏出两只鸡蛋、一筒白米,还有一包榨菜,刚巧建建到家找她,好的人力资源当然要充分利用。

    “建建,煮点粥,再煎个榨菜鸡蛋。”霓彩把鸡蛋塞进建建手里。

    “我不要,我要看电视。”建建作势要扔。

    霓彩将他摊开的手掌按回去,“你知道吗,我数数冰箱的冰棍,少了五根。”

    渐渐别人戳中痛点,瘪着嘴走到厨房淘米打蛋,“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是他新学的人生道理,“霓彩,我们什么什么时候去搬东西?”

    霓彩已经和吴元交流过,她把策划图交给吴元,吴元说收集实物交给他来办,“已经有人负责了,你别总想着从我这里套消息。”

    “哪有?反正我就是第一。”

    霓彩不屑,“从前我在学校的时候,我是第一,现在的第一听说是舒雅。”

    建建不服,“她比我大三岁,她第一一点都不正大光明。”

    霓彩撇嘴,“哦~”

    “你再哦我就,我就把锅砸了!”建建觉得霓彩一点都不尊重他。

    霓彩对他莫名其妙的好胜心十分无语,“你要与世无争啊,超然一点,这么执着胜负干什么。哎!你知道陈俊吗?”

    “那个陈俊?是不是卖冰激凌的那个?”

    是卖冷饮的吧,昨天他也说在坐冷库批发,“嗯?”

    “他家有很多品种的冰棍的,还有玉米甜筒,不过很贵,你要买吗?”建建眼中有光。

    霓彩不理他,靠在躺椅上吹风纳凉,天气越发怪异了,去年过年气温一度上升到三十,满街都是短袖短裙,如今只还五月,就像盛暑一般,“什么时候可以去河里游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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