猪圈的味道确实不好闻,南荣修面不改色的踩着脏兮兮的地面,一步步来到猪圈口。

    郡守大人紧随其后。

    村长家的猪圈不大,甚至可以说是寒酸,木头搭建,上面的茅草破了好几个大洞,两头瘦长的猪趴在泥泞的地上。

    这是南荣修第一次看到农家的猪圈,说实在,体验不是很好,但他关注的却不是猪圈本身。

    “村长,你家的猪养多久了?”南荣修问道。

    村长毕恭毕敬回道,“我们家这两头猪,是元宵之后养的,差不多七个月了。”

    养了七个月的猪,只长个子不长肉,看起来瘦瘦的,跟玄十一来信说的,还有沈家养的,差别很大。

    “你们一般是用什么喂养的?”南荣修又问,“养两头,忙的过来吗?”

    “回官爷,我们乡下人家,养猪都是靠外边的野草喂养的,春夏两季野草多,只要手脚勤快,养两头猪是没问题的。

    天冷了,外边没有猪草了,我们便用豆子和米糠喂养,养上两个月,猪长膘了,正好可以宰了过年。”

    提起过年杀猪,村长一脸笑容。

    “宰杀的时候,猪大概多大呢?还有,一头猪你们能吃多久?”南荣修继续问。

    “大概一百五六这样,像我们家,每年都要杀两头,不然挨不到春耕便吃完了,光是走亲戚,便费了半头猪,加上家里有几个小的,一顿便要吃上许多。

    如果省些吃,勉强能撑到端午前后,这还是杀两头的才行,若是杀一头的,开春便吃完了。”

    百来斤的猪,刨去下水和骨头,真没什么肉。

    “你们家几口人呢?”郡守问道。

    “十一个人,两个儿子,三个孙子两个孙女,大孙子十二岁,小孙女六岁了,都是能吃的年纪。”说到最后,村长露出一抹苦笑。

    “养鸡么?”南荣修问。

    “养的,但是不多,就七八只。”说着,村长指着正在草丛里扒食的鸡道,“官爷,那几只便是我们家的鸡,家里没有余粮喂养它们,只有晚上喂点菜叶,所以它们长的不怎么好,母鸡也是几天才下一次蛋。

    猪肉二十文一斤,很贵,我们家都是用鸡蛋代替肉的,孩子们实在馋肉了,才会攒鸡蛋卖了换肉。”

    这一次,村长说了很多,但他没说的是,母鸡产蛋不高,攒了一个月的鸡蛋,也换不得一斤猪肉。

    “家里可有耕牛?”郡守开口。

    “没有没有。”村长连忙摇头,“不怕官爷笑话,我们家便是不吃不喝几年,也买不起耕牛,实在太贵了。”

    “别家有吗?”郡守又问。

    “我们村只有沈秀才家有耕牛,而且是本村唯一的一头耕牛。”

    姓沈?

    不知为何,南荣修对姓沈的总是有些敏感,当下便让村长带路去了沈家。

    “官爷,前边那座青砖瓦房便是沈秀才家了。”村长指着前方说道。

    万秀村的房子,要么泥墙盖瓦,要么泥墙盖茅草,沈秀才家的青砖瓦房特别显眼。

    “看来沈家家底不错啊!”郡守开玩笑道。

    村长道,“官爷有所不知,这沈秀才父母早亡,小的时候在乞丐窝里讨生活,六岁那年有幸遇到贵人,也就是他老师,这才有机会读书识字。

    他这秀才是今年考上的,也是今年在我们村落的户,村里的小孩可喜欢他了,就是我家大孙子也很崇拜他,觉得他老厉害了。”

    在村长的滔滔不绝中,一行人来到沈秀才家门口。

    “沈秀才在家吗?”村长高声喊道。

    “村长找晚辈有事么?”院中练字的沈随安听到村长的叫声,立即放下手中的笔,起身去开门。

    看到郡守的官服,沈随安立即行礼,“学生见过郡守大人。”

    郡守大人?

    村长吓得立即下跪,却被郡守眼疾手快的扶起来,“本官只是路过,顺道看看今年的庄稼如何,不必多礼。”

    村长诚惶诚恐的站到一边,反倒是沈随安从容不迫。

    南荣修以为,沈秀才像沈镜之那般年纪,不曾想年纪跟自己相仿。

    对方的一举一动,让他莫名的熟悉。

    沉稳,从容不迫的模样,像极了明珠的大哥沈长枫。

    如若不是两地相隔万里,南荣修都要怀疑,这沈秀才是不是沈家遗失的孩子。

    “各位请。”

    沈随安把人请进屋中,欲想烧水泡茶的时候,郡守大人开口了,“沈秀才不必忙活了,我们主要是过来看看你家的情况,请问,你家的耕牛在哪?”

    “后院里栓着,大人这边请。”

    沈随安带人去了后院,远远的,大家便看到牛儿趴在一颗树下睡觉,尾巴有一下没一下的甩着。

    再过去,是一片菜地,菜的长势不错,水灵灵的,而且品种还不少。

    菜地的一头,长着一颗矮柳,柳树旁搭着一个简易的猪圈,里面养着一头猪。.七

    猪圈旁,有只母鸡带着一群小鸡正在觅食。

    “沈秀才,这些都是你自个儿养的吗?”郡守将看到的指了个遍。

    沈随安不卑不亢,“回大人,学生种菜、养猪喂鸡,是家师布置的日常任务,至于耕牛,则是学生拜师时家师所赠,这牛儿如今已经七岁了。”

    提起师傅,沈随安一脸孺慕。

    “你年纪轻轻便考上秀才,想必你的老师不一般。”郡守大人有些好奇,“方便告知,你师从何人么?”

    南荣修黑眸冷邃的看着沈随安。

    不知为何,他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觉得这秀才与沈家有关。

    “家师喜欢云游四方,且行踪不定,自从学生拜师以来,只知家师姓沈,学识渊博,其余的学生也了解不多,还请大人见谅。”沈随安面不改色且半真半假的说道。

    也姓沈?

    南荣修的感觉更加强烈了,开口道,“尊师可留下墨宝?”

    沈随安看着南荣修,迟疑的点了点头。

    “可否观看一二?”

    “家师的荣幸。”

    沈随安把人带进书房,然后拿出沈明珠的字帖,“这是家师闲暇写的字。”

    字写的很好,刚柔并济,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看着熟悉的字体,南荣修面色如常,心里却掀起浪潮。

    明珠今年才八岁,怎么就成了沈随安的老师了?

    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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