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习生，倒一下咖啡！”
“你们俩，把这些复印一下，装订成册，抄送各部门。”
“小靳，你去后勤部领一下东西，我跟他们说好了，你跑个腿儿，麻利点，现在就要用。”
在电梯、走廊、前台，靳楚楚每时每刻脑海中都想着提议书的事，她努力回忆自己曾看过和参加过的每一次活动，电视上的、校园里的，试图在其中找到一些灵感。在执行完一桩小任务之后，都跑回自己的格子里，在电脑上噼里啪啦敲一阵，把刚才想到的东西写下来。而等到较长的空白时间，她就坐在桌前仔仔细细地思考各个idea的可行性，逐一排除或保留，然后给保留下来的idea尽可能条分缕析地写上较长的备注，包括可行性论证和具体实施步骤。
傍晚，靳楚楚走过路旁的共享单车，但是体内却没有足够的能量踏着共享单车把自己带回宿舍了。她耷拉着双肩，步履沉重地走进地铁站。车厢内人不算多，但是没有多余的空座位，她只好一手抓着车厢里的扶手，另一只手疲惫地掏出了手机。
“基姐，我快累吐了。”她打开通讯软件，点开了置顶的对话窗口。
“乖，钱难挣屎难吃，这是世人皆知的道理。”
“但是我们总裁很帅。”
“有多帅？”
“但是他没有礼貌，让我跪着跟他说话了。”
“？？？忽略掉他的帅气，他没礼貌，就不帅了。”
“因为他的秘书让我们跪在地上找东西。”
“？？？这是我所不了解的世界，谢谢你把世界丑恶的面貌传递给我。”
“他的眼睛亮闪闪的，很好看。但是整个人看起来总是不大高兴。”
“你终于意识到自己是异性恋了，基因觉醒，我要花50块登报，帮你宣传一下。”
“我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但是我今天太累了，想不起来。”
“姑娘你太逗了，你都看了多少年纸片人了，你见过的活的男人，多半是在基威里吧。”“那应该不能够吧，国产的我看很少的，我经常看的都是欧美的，他又不是混血。”
“其实有的时候，人对气质的感知，比对外貌的感知更准确的，你要相信自己的直觉。”
“嗖地斯……”
下午三点，会议室。
“我们今天的小组会，主要是为了敲定线下活动的企划方案。昨天的公司会议针对现有的企划案提出了不少ideas，相信各位也已经心中有数。在正式开始确定流程和内容之前，我看到了一份由我们新来的实习生小靳完成的提议书，其中一些建议我认为还是可以实施的。下面请她来说明一下自己的提议，各位同仁也酌情考虑一下是否采用。”邢佳悦向靳楚楚点头示意开始。
上午到公司后，靳楚楚被邢佳悦叫到跟前，提出要让她在小组会上讲解一下自己的新建议，作为线下活动的补充提议。“你就如实地说出你的看法就好了，不要紧张。可能会有一些同事对你的想法有疑问，你就平心静气地照实回答就好了，知道就是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好吗？”
“好的，部长，我明白了，我现在就去做准备。”靳楚楚心中敲着小鼓，忐忑不安地开始准备。此刻她手中捏着一张a4纸，上边简略地写出了此次发言的提纲，就是在这几个小时的时间内匆忙准备的。她做了一次深呼吸，感到自己的心跳平稳下来了，然后开始发言。
“各位前辈下午好，我冒昧提出一些自己的想法，恳请大家不吝指点。”
邢佳悦隔空向她投来鼓励的视线。靳楚楚点点头，表示自己可以的，请部长放心。
“作为原作《盛夏》和作者般若太太的忠实读者，我对这部小说影视化过程中的舆论热点了解较多。据我所知，剧集热度的高涨，不仅与正向期待有关，也与反向期待脱不了干系，是这两个因素共同将聚集的讨论推向了高潮。”
“反向期待？”一位同事说，“那是什么意思，你解释一下。”
面对意料之中的质疑，靳楚楚游刃有余地接过了话茬：“对，反向期待。在影视化的过程中，无论是原作的粉丝也好，还是主演们的粉丝也好，发出的并不全部都是支持的声音。比如，一些原作的粉丝认为选角并不恰当，一些路透花絮表明剧集存在魔改现象，改变了原作的核心精神。还有一些主演的粉丝认为，他们的偶像也一定是由于某些不可抗拒的因素被迫接受了出演邀请，从剧集题材来看，不利于演艺事业的长远发展。所有这些声音，在剧集开播之前，就已经做好了反向认同的准备，网剧还没有开播，他们就已经跟正向期待的粉丝因为饭圈骂战上了好几次热搜了。”靳楚楚拿出了自己追星的看家本领，条分缕析地解释了当前这部网剧所面临的舆论形势，以及各派的主要观点。
靳楚楚笑着点了点头，她回忆起上课时老师讲过的社交要点：与人沟通时，在不确定对方具体身份的情况下，先肯定对方的观点，再补充自己的观点，是更容易被接受的沟通方式，切忌一上来就全盘否定对方。于是她顿了顿，接着说道：“是的，您说得没错。但是剧集反响的好坏，不能只看热度值，还要看热度值的构成。比如一些剧集频繁热搜，但是路人点开只看到粉丝间的互相辱骂，与剧情内涵毫不相干，久而久之就会产生厌烦情绪，这种情况下，剧集的名声是打开了，但是不好的名声也传播开了。”
“你说的这些呢，我们已经讨论过了，我们会请专业的新媒体公司引导舆论，维持话题。”面对早已有定论的问题，派一个实习生出来再度反复讨论，这位同事显得有些不耐烦了。
“是的，前期的宣传工作其实已经零星展开，但是您看，我们的舆论热点却一直停留在双方骂战之上，与剧情相关的内容并没有多少。从长远来看，这是不利于维持这部网剧的口碑的。这部剧共16集，每周末播2集，播出周期长达2个月。如果一直依靠反向舆论热度，万一发生突发事件，比如政策法规有变，或者社交网站热搜规则有变，那我们要如何控制好剧集的热度和口碑呢？我们用什么来作为定海神针稳定剧集的关注度和正向讨论呢？”靳楚楚耐心地提出了自己的问题。
“那依你看该怎么办？”这位同事将手中的笔扔在桌上，向后一靠，好整以暇地看着这位侃侃而谈的实习生。
面对这位前辈有些不礼貌的举动，靳楚楚脸上毫无惧色：“我们邀请原作的作者太太参与宣传吧。”
“小说作者吗？”同事挑挑眉毛，露出不解的表情。
“是的，小说的作者笔名叫般若鸣蝉，是晋河小说论坛的热门写手，拥有庞大的读者群，与之相应，也具有较大的影响力。我想作品的主旨是什么，选角和改编是否恰当，没有人比她更有发言权。而且，如果我们不仅邀请般若太太参加前期宣传，也邀请她跟我们在剧播过程中一起宣传，比如跟我们一起追剧，跟为剧集人物开设的角色微博号互动，对稳定舆论风向会有巨大帮助，无形中也为我们的策划和宣传稳定了阵型。”靳楚楚镇定地论证着这个企划的可行性和能量值。
“可是……”那位同事仍然在犹豫着发难。
“既然是这么有名的写手，那她之前有参与过相关的宣发活动吗？”邢佳悦看那位咄咄逼人的同事暂时没有罢休的意思，于是接过话茬，假借着提问的机会，让靳楚楚继续陈述。
“只有一些签售会，和线上的语音见面会。”靳楚楚依据自己搜集到的信息，如实说道。
“哦……那可能在实际邀请中还是存在一定的困难，你需要去落实一下可行度。毕竟能邀请到这位作者出席，这项计划才能展开实施，对吗？”邢佳悦看似是在质疑，其实是为靳楚楚推进自己的第一个企划指明了方向。
“好的，部长。”靳楚楚点点头，表示已经领会到了邢佳悦的意思。
“那小靳的提议，我们先保留。接下来我们讨论一下线下宣传的正式内容，主要是剧播前的见面会筹备，还有周边主题活动……”
“哇楚楚你好棒，邢部长都带你去参会了！”尚雨薇兴奋地摇晃着靳楚楚的小臂，压低声音，用羡慕的语气说道。
“啊没有没有，只是赶巧了，我对这个内容有一点了解，所以能多说几句，但是这样的机会具有极大的偶然性，下次就不一定了哈哈。”为了不让尚雨薇感到灰心和难过，靳楚楚赶忙解释道。
“哪有，这也很厉害啦，我一定要向你学习！你的提议写进企划案了吗？邢部长说让你去执行了吗？”她像连珠炮一般迫不及待地提问道。
靳楚楚谦逊地回答着工作伙伴的问题：“哦那倒没有，只是我给了一个发言的机会，提议内容几乎算是被否定掉啦哈哈，因为没有现实的可执行度，全是我的空想……不过咱们邢部长真的是好厉害，你是没见，又酷又强，又严肃又温柔，这不就是，我的梦中情姐……”
尚雨薇见靳楚楚又开始没正形，清了清嗓子：“咳咳，醒过来醒过来，注意影响注意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