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事房的太监、少爷少奶奶卧室门口的听传丫头、将军账外挥笔急就的房事史官——靳楚楚本楚,再次上岗,重操旧业了!

    她饥肠辘辘地坐在后台休息室门口的一把椅子上,间歇能听到屋内传来的只言片语,但都不是很清楚。正所谓,叶公好龙,虽然她本人自诩从小就有腐女的基因,但是真让她当听房的丫头,她也是会感到生理不适、浑身鸡皮疙瘩的!听到两人在屋内不时发出压抑的笑声,靳楚楚此刻只想乞求神仙封闭自己的无感,让自己无念无想,让在门外守候的每分每秒都加速度过,是的,要不然,就开始念南无阿弥陀佛好了……

    神奇的是,虽然靳楚楚已经刻意弱化自己在守门这件事,她假装若无其事地挪到了离门口半米远的地方,但是她手上既没有拿着盒饭也没有拿着手机,还是清楚地说明了问题。几个同事拿着几张纸走过来,看起来像是有事情要请示的样子,但是他们远远地看了一眼门口坐着的靳楚楚,连问都不用问,马上直接转头走掉了。大家对屋内可能正在发生的事和靳楚楚为何在饭点连手机都不敢玩心知肚明。靳楚楚相信,她此刻在休息室门口当石狮子、保安、狼烟、信号灯这件事,肯定已经在公司的各大群组之间广为流传,哪怕是不见人影的邢佳悦和不知所踪的方瑾也一定收到了隐秘的消息,唯有屋内的两位无惧众人的眼光,勇敢地做自己。

    想什么来什么。靳楚楚点开手机,看到了来自尤利西斯基的未读消息。

    “虽然我连续多日为导师奋战课题申报书,上边还不添我的名字,我感到身心俱疲,对我们国内的学术潜规则深恶痛绝,心情降到谷底。但是我还是要拖着残躯告诉你一声:那个网站更新了。”

    “omg!虽然我收到这个消息激动万分,恨不得现在就点开看了跟你讨论,但是我还是得非常无语地告诉你,我不仅没有下班,而且没有吃饭,而且饿着肚子在当看门狗……”

    “是我想的那个看门狗吗?”

    “差不多吧,我们总裁跟小桃花在里边吃饭,让我看门,不让人进去。”

    “卧槽,什么情况!这什么劲爆消息,你断更了哈,这段没讲。”

    “等我后续给你补上,这段时间累死我了要,连饭都顾不上吃。”

    “不过你说起这个两人约会,不让别人进去,倒是让我想起上次你在公司会议室碰见别人锁门幽会那件事。”

    “啊,是的,这也是阴影,那也是阴影,这份工作带给我的只有阴影,我有若干个阴影要给你吐槽,不然晚一点给你打电话好了。”

    “那等你看了黑皮今天的更新,这阴影得具象化了,从此畏惧办公室play。”

    “何出此言,今天更新的是办公室题材吗?玩这么大?这究竟是何方神圣啊,这什么神奇的爱好啊,天天上传这种东西……”

    “等看了你就知道了。”

    靳楚楚两眼放空继续看守大门,这几分钟屋内倒是比较安静,没有传出什么奇怪的声响。偶尔有一两个同事假装不经意地走过,用余光瞟一瞟休息室的大门,再看一眼护卫着大门的靳楚楚,然后迈着抑制不住八卦的步伐走开了。这几个人显然是看到群内的消息,慌忙跑来求证的。宇文治,你欠我的太多,你跟我的饭有仇!如果你有心,就给我提前转正,就给我加薪!算了,你没有心……想到这里,靳楚楚内心一声喟叹。佛家有言,众生皆苦,可是这饿肚子的苦最近也太集中了点……

    手机提示音响了。她拿起手机,看到来自邢佳悦的信息:“你在门口干什么?谁在里边?”

    靳楚楚抬头,看到在不远处的拐角迟疑着要不要过来的邢佳悦。对方指一指手机,让她用低调的方式传达信息。不愧是职场老手,隔着十几米就能感受到危险的气息,看到走廊里孤零零守门的小喽啰就知道情况有变,佩服佩服!

    “他俩。让我看着门。”

    “哦。”

    哦?就这?部长您都不过来救我的吗?我还是个孩子啊……

    靳楚楚向邢佳悦投以求助的目光,邢佳悦隔空振奋起小臂,做了一个加油打气的动作,然后头也不回地无情离去了。

    过了三分钟,方瑾如一阵风般快步走来。靳楚楚恍如看到了救兵,她坏心眼地期待着方瑾破门而入,以无情的冷风涤荡不分场合不顾他人感受肆无忌惮的情侣,这样她就以玉石俱焚的方式得到解脱了,就可以去吃饭和工作了!

    但是方瑾的脚步在门前戛然而止,她看了看紧闭的大门,又看了看正襟危坐的靳楚楚,竟然开始犹豫起来。她在心中斟酌了一下词组的搭配,指着门的方向问道:“在,哈?”

    这含蓄的用词,这精准的省略。方总,怎么连你也……畏惧强权……

    靳楚楚用昏暗的眼神看着方瑾,无力地点点头。

    “那我一会儿再来!”方瑾说罢拂袖而去。

    随着休息室的门咔哒一声,小桃花和宇文治如同使用了快充功能一样,满面春风地走了出来。靳楚楚屏住呼吸,既然不该看到的也看到了,不该听到的也听到了,那么,还是应该至少尽力保障不要闻到不该闻到的东西。至于这个不该闻到的东西具体是什么,靳楚楚短暂地思索了一下:万一呢,万一……是隐藏的sa和so该怎么办?但是随即又将此归为平民beta饿昏了的臆想。

    然而他们似乎并没有注意到靳楚楚哀怨的眼神,甚至似乎忘记了她的存在,他们有说有笑地从靳楚楚面前经过,走向走廊的出口。末了小桃花仿佛突然意识到空气中寡淡的的beta,他回头喊了一声:“你快去吃饭呀,别等了!”

    靳楚楚如蒙大赦,她幽怨地离开休息室门口,走向放饭的桌子。但是盒饭已经没有了,打扫卫生的阿姨正在擦桌子。她走到旁边,拿起一杯凉掉的奶茶,像对待一杯苦酒一样痛饮了下去。然后走向卫生间。

    关上隔间的门,靳楚楚一屁股坐在马桶盖上,轻轻闭上眼睛,得到了片刻的喘息。

    人生,总是需要一些摸鱼的时刻,来确证灵长类动物的高贵性。一直劳苦,从不休憩的,不是人类,是被驯化的牲畜。她用手托着下巴,开始边刷手机边神游。今天的加班不知道要到几点,无论如何,需要十分钟,哦不,十五分钟的充电时间,凡人才能从高压中找回人性。

    她随手点开了尤利西斯基发来的网址。

    这次的视频拍摄地点是在一间宽敞的会议室。

    不知道对方是怎么想的,但是这次真可谓是: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宽敞明亮的会议室只有他们二人,阳光从窗外照进来,对面的写字楼中隐约有人影走来走去。木质的会议桌,深红色地毯,椅子整整齐齐罗列在桌旁。穿着正装的人倚靠着会议桌,慌乱中带着些许偷欢的刺激,其中一位将西装脱下,随手丢在旁边的椅子靠背上,他急切地挽起衬衫袖子,欺身上前。

    逆光的镜头,摇晃的桌面,凌乱的呼吸,隐约可闻的絮语。

    但是,桥豆麻袋,这会议室……有点眼熟啊……

    靳楚楚望着视频中桌椅和地毯的配色,陷入了沉思。从第一次偶然看到开始,对于视频中的人物和场景,她分明是有一种呼之欲出的熟悉感,但是却怎么也想不出来自己究竟是在哪里能认识这号人物。按理说,下等旅馆、雨夜的古希腊雕塑、披着人皮的纵欲白领,这都是八竿子打不着的要素,怎么会在她的脑细胞中唤起强烈的共鸣感。看来,确实是过劳的工作日常使人记忆力异常,海马体发生变故了吧……

    她又将注意力重新转移到视频的动态中,两人稍事休息,紧接着转换了位置,这次是侧方位。皮肤稍白的那位单臂倚在桌面上,吃力地承受着。

    还挺能折腾……靳楚楚内心的os还未抒发完毕,视频中传来了隐约的敲门声。待她疑惑地屏住呼吸,试图再次确认的时候,视频中传来了清晰的敲门声。敲门的人似乎很困惑很不甘心,还抓着门推了两下。幸好从房门摇晃的声音来判断,从内部封锁得很牢固。

    一些遥远的记忆被唤醒,她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视频,愣住了。

    视频中的两人从桌上跳下来,带着嬉笑的声音匆匆整理衣物,关上了摄影装备。

    虽然视频已经后黑,但是靳楚楚的大脑中一片电光火石,脑仁儿膨胀到快要沿着脑壳儿的裂隙生长出来,一瞬间她想到了小学自然课的课堂。当时的自然老师姓秦,秦老师留着时髦的短发,一笔好字,她兴奋地对着大字不识几个的小学生们手舞足蹈:同学们,如果我们把豆子放进人的颅骨,然后再给豆子浇水,豆子发芽的时候就可以把天灵盖完整地顶开,不会破坏骨骼结构哦!她的架势活像电影里的宣讲奇谈怪论的怪谈生物学家。但是这个让豆子发芽的怪论穿越时空,在十几年后穿透了靳楚楚的灵魂,达成了灵魂的共鸣。此时此刻,她清晰地感觉到,她脑海的豆子确实在发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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