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天文学 > 长路遥远盼君归 >第15章 红袖院里蕊寒香
    天气变冷后,路遥远比往日更庸懒了些,睡到天大亮也不是很想起,睡眼惺忪地穿好衣裳,还没有开始梳洗,那边小红“噔噔噔”地跑来,这丫头总有使不完的精力,做什么事都是急吼吼的,她边跑边喊:“路遥远,路遥远,蕊寒姨娘叫你去一趟红袖院。”

    小丫头跑得脸上腓红,气喘吁吁,“你得快点,那边叫得急!”

    路遥远头也不抬的继续洗漱,打了个大大的呵欠,回道:“我知道了。”

    去厨房用过早饭,她才不紧不慢地朝红袖院走去。红袖院与寿延堂是相反的方向,在后花园穿过一片青林小路,便可看到一处的青砖黛瓦的小院,清新雅致。

    敲开院门,开门的侍女便领着她朝前厅走去,发髻高梳,满头珠杈的蕊寒姨娘正焦虑的来回踱步,看到路遥远过来,面上露出一丝欣喜,又好像意识到今时的身份地位已经不同往日。她仰起脸,妆容精致脸上带着些得意,看着站在面前的路遥远,淡淡地道:“你来了?”

    路遥远抬眸看了她片刻,挑了挑眉,随即温顺乖巧向她屈膝行礼,道:“路遥远见过蕊寒姨娘。”

    蕊寒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挥手摒退身边的侍女,佑大的正堂便只剩她们两人,蕊寒走到门口,紧张兮兮地反复确认两边没人才关上房门。她转回身抓住路遥远的肩膀,一脸焦急摇晃了两下,语气带些质问的意味,“听说少夫人病开始好转了,你怎么可以让她好呢?”

    路遥远直起身子,脸上已经不见刚才的恭顺,她拨开肩膀上的两只手,缓步地上前,一屁股坐上迎夏的暖榻,一抬脚,沾着泥渍的鞋底踩在锦织的华贵榻垫上。看着榻垫上的那一滩泥渍,蕊寒手指微微用力捏紧了手中的帕子。

    路遥远手里把玩着精致的茶杯,冷冷地看着面前的蕊寒姨娘,眉眼间有了飞扬的戾气。

    蕊寒被看得心里发怵,渐渐低下了头,这才意识到不管自己身份再有不同,都只能是如蝼蚁一般任她拿捏,她赶紧从袖中拿出一份纸文递给路遥远,讨好道:“这是您要的平儿卖身契,我好不容易求大公子要来的。您吩咐的我都做了,可是,可是……少夫人病好了怕不会放过我。您看能不能等我生产了之后再让她好?”

    其实她心里想的是,最好蔡丽春这个少夫人的病永远不好,就此死去就更好了。路遥远似是看透了她心思一样,斜睨了她一眼。她接过纸文仔细看过,才揣入袖子,缓缓的说道:“你记住,我既能让你当上蕊寒姨娘,也能随时叫你做回蔡丽春手里的迎夏!”

    蕊寒姨娘神色露出丝惊慌,一步登天过上荣华福贵日子的她比之前更害怕失去。眼前这女人让她又爱又怕,她给了她一切,却又像随时都会拿走似的。她乖乖的站在面前一声都不敢再吭。

    路遥远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继续说道:“蔡丽春的病什么时候好,好多少都是由我来决定,不是你能干涉的。至于她会怎么对付你?你又怎么对付她,那是你们之间的事。你别指望我会站在你这边一直护着你。”

    她起身站起,寒声说道:“平儿我暂时寄在你这,她若有一点差池,受一点委屈,你便要加倍来还!”

    说罢起身便要离去,蕊寒急得拉住她的袖子,“您放心,我会顾好平儿,那我的解药?还有凝香花露?”

    她知道路遥远为了平儿会做什么,给她一百个胆也不敢再对平儿怎么样。

    遥远道:“你的毒有多久没发作了?”

    蕊寒愣了一下,这么一回想起来,是有挺久没发作了。

    “毒在你怀孕之前就解了,要不你也没法怀上。”

    路遥远看着她缓缓地说:“至于凝香花露,它的确是可以魅惑大公子,可对你腹中胎儿却是不利……要还是不要?你自己想清楚!”

    蕊寒脸色变了,下意识的摸着自己小腹,静默良久后,她还是摇了摇头,“那还是不要了吧!”

    路遥远抽开她手中的袖子,转身推门离去。迎夏小人得志的模样是很难看,可蔡丽春飞扬跋扈的样子更让人讨厌。她弄死蔡丽春干嘛!她不是最善炉吗?她便偏要她日日生活在炉火中烧的痛苦之中。没有什么比身边最信任的侍女和夫君一起享着鱼水之欢,她却拿他们无可奈何更让她痛苦的事了。既然没办法动她的宝贝女儿,就让人动动她的宝贝夫君!

    前些日子,京中有几位大官被抄家,府中的奴仆们有些被判了流配充军,有些则被皇上赏赐给了朝中大臣,国师府日前也得了好些个罪奴,罪奴们总会让主子们有些嫌弃,不管之前在原主子府上是一二等还是粗使,通通被打发到后院干些脏活累活。

    后院进的人多了,人口自然比之前杂乱得多,冯妈妈也是头痛,从中安排了两个腰腿粗壮的婆子到延寿院帮着做洒扫,路遥远就变得比之前更清闲了,每日操着手看着那两婆子殷勤地抢着干活,时不时地背着路遥远在那交头接耳,原本安静清幽的小院变得热闹的同时,路遥远也莫名有了种融不进去的排挤感。

    今日是府里大公子设宴,邀请同僚好友聚会的日子,许多后院的下人都抽调到前院帮忙去了,后院也就剩下个不能干的路遥远和那些罪奴们。快到傍晚,她才晃晃悠悠地走进延寿院,院里早被打扫得干净,连院里铺在地上的青石板都用水冲洗得干干净净。

    那两个婆子蹲在后院的台阶上,两人正抱头痛哭,哭到伤心处又还得压抑自己的声音,那低声压抑的呜咽声听起来悲悲惨惨慽慽的……

    因为罪奴的前主子都是下场不好,大多数官宦人家都不喜欢罪奴,嫌其晦气,若是再在府里哭哭渧渧的就更是犯了新主子的大忌,因此,这几个罪奴们自来到国师府上都是见人都是见人就点头哈腰,强颜欢笑,看来,是趁着没人,在这渲泻自己这些日子以来的委屈。

    “你说,我们的觅儿小姐怎么这么命苦啊……呜呜呜。”

    “老爷夫人在地底下要是看到两个公子和大小姐如今这样,可怎么瞑目啊……呜……呜呜。”

    “公子们去了那么苦寒偏远的边疆,小公子还那么小,也不知现在过得怎样?”

    “哎呦……如何得了哦,我的个老天爷哦……”

    两人拍着大腿,抹着眼泪,真的是哭得伤心,丝毫没见觉察到身后站了半天的路遥远。

    遥远有个老病,就是见不得人哭。她叹了口气,轻声道:“两位姑姑是在为之前的主子伤心吗?”

    两人一抬头,吓得脸色一变,赶紧抹干眼泪,求饶道:“遥远姑娘,我……我们错了……我们错了。求遥姑娘千万别告诉冯妈妈可好?”

    路遥远插进她们中间,也蹲了下来,笑道:“你们是错了!”

    “他们是主,你们是奴,他们风光时不曾将荣华富贵分你们半分,他们落难了,你们也实在犯不上去分担他们的悲伤痛苦!”

    她靠得很近,笑着说话,也瞬间拉拢了三人的距离,让人变得亲密了起来。两个婆子刚擦干的眼泪,又开始哗啦啦地向下流,“遥远姑娘,你不知道,我家老爷夫人可是好人,我家大小姐,公子们也都是好人……平日里待我们这些下人可好了。”

    “是吗?”路遥远挑了挑眉,道:“那,他们是如何对你们好的?”

    “……”

    两个婆子歪着头想了想,一时半会还真没想出个所以然。“……老爷夫人经常给下人们赏赐衣服,每月例银从来都是按时发放的。”

    “大小姐也对我们不苛责,还常赏给我们些吃食。”

    “是的,是的,是的。”

    遥远低头失笑,须臾过后,她道:“那有什么问题吗?你们终日替他们劳作,当牛作马地服侍他们,他们每月给你们几文碎银,赏你们几件旧衣,吃些残羹剩饭。。。便是对你们好了吗?

    两个婆子听着她的这些狂妄之言,有些忐忑不安地小声道:“遥远姑娘啊,我们可都是下人,生来便为奴婢,可不能随意诽议主子的……”

    路遥远挑眉,笑了笑,道:“我阿爷说过,其实人生来都一样,只是那些身居高位,手握权势金钱的人,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更好的控制他人为自己所用,便硬生生的将人的出生划来三六九等……你们的出生并没有错,有错的是这个世道,有错的是那些身居高位的人!”

    这番大逆不道,惊世骇俗的言论可把两个婆子吓得不轻,两人既目瞪口呆,无言以对,可又隐隐约约中觉得……好像有那么……一点点……点点……的道理。

    “咳咳。。。”

    这时,一个打趣的男子声音在她们背后响起,“时将军,看来,你这府上的婢子是对主子有诸多不满啊!”

    三人齐刷刷地回头去望,又齐刷刷的脸色发白,她们身后站的正是三位“身居高位”的锦衣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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