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天文学 > 长路遥远盼君归 >第103章 追查下毒幕后人3
    仓库的看守之人实在是愣头愣脑,不懂变通。

    此时,他正被那两个金吾卫摁着脑袋抵在门框上动弹不得,涨红着脸,尤在那里大声抗议,“仓库重地,你们无院正大人手令,怎可乱闯!简直是目无王法!无法无天!胆大妄为,是可忍敦不可忍……”

    仓库宽敞,简陋寒酸,却被整理得干净整洁,归纳得井井有条。仓库的一边整齐地堆放着各种杂物,另一边则放置着从底一直通到房顶的置物架,架子上的各类记录均被装订成册,分门别类的整齐摆放,架子上被擦拭得一尘不染。看得出那个负责看守里的人虽是个愣的,却不是个懒的。

    又瞧见遥远在那些书架上放肆翻找着什么,那看守的人便又气急败坏地责备道:“你这女子,好生无礼,这里是仓库重地!这些文档记录,皆是国家机密!你既不是御医署的人,又无院正大人批示,怎可随意乱闯,随意翻看!”

    任凭他大呼小叫,遥远充耳不闻。仓库重地?国家机密?你个呆子,真正重要的病历日志和处方栈均收入了宫中枢密司,这里不过是个放置闲散旧物的地方而已。一年到头都接待不了几个前来查询的医官,这种无晋升无油水的破差事,倒被他当成了份事关国家机密的职位,死命呆板地守着。

    收架上的记录虽多,可每层架子上都被他贴了目录,一目了然,很是好找。没多会她便将架子上的名目看了个大概,这满屋的记录里非但没有十八年的王子府取药物的记录,就连所有关于皇帝的用药记录都都不见踪影。

    她眉头微皱,回头问道:“所有的记录都在这里吗?”

    按在门框上的人愤怒地睕了她一眼,并不回答。

    金吾卫见他并不理会她的询问,手上猛地用力一压,痛得他破口大骂道:“你们擅闯御医署仓库,等我禀了院正大人,定你窃取机密之罪,将你送去慎刑司处理!”

    见遥远朝他们走来,一旁的木淳医官急得搓手,小声提醒道:“郑吏目,这位可是负责查太后膳房下毒案的云衣小姐!”

    郑吏目圆睁着双眼瞪向他,大声嚷道:“我管她什么云衣小姐还是雨衣小姐?她就算是公主郡主,也得守宫中规矩!也得拿出院正大人的手令!”

    遥远已走近,她看着他如斗鸡般哽着脖子倔强地瞪着她,她问道:“这位医官姓郑?”

    木淳医官忙道:“这位是郑吏目,岭南郑氏后人。”

    “可是世代医家的岭南郑氏?”

    “正是。”木淳医官见她脸色稍缓,便又小心翼翼地解释道:“郑吏目他并不是有意顶撞小姐,他这人只是有些死板,他平日里对别人也这样。”

    岭南郑氏世代行医,以治温病专长,多年前的北凤疫病时,族长举全族之力参加救治北凤城民,替当时的北凤城主李初云立下大功。后李初云建立云国,郑氏族长又婉拒先云皇加官进爵,任职御医署的赏赐,回到岭南,继续造福当地百姓。因此,岭南郑氏医家在云国朝堂与民间都声望颇高,素有大医精诚之美誉。

    师父与郑氏族长相识于北凤治疫之时,算得上好友故交,时常有书信来往。少时她曾在药王谷呆过一年。师父在她面前总是夸那位郑氏是位多了不起的温病大家,胸怀若谷,风骨铮铮。

    也不知何故,没过几年,那位风骨铮铮的温病大家,竟放下面子托了位相识的朝中大官,重新向云皇宫替自己的独子在御医署讨了份差事。当时,大师兄给她写信时提及过此事,信中还充分地表达了自己的痛心疾首,世风日下,初衷易改云云。

    看着面前倔强得跟头牛似的郑吏目,想着师父口中的那位温病大家。是啊,就是看在师父的面子上,也不能将他拿了痛打一顿……她揉了揉眉心,明明比起苦口婆心做思想工作,她更擅长于严刑逼供来的。

    她示意将他放开,温声道:“郑吏目大人,实不相瞒,我是奉了太后娘娘的旨意办案,需要在您借阅些药材出入记录,还得劳烦吏目大人帮我找出来。”

    郑吏目边揉着被摁疼的脖子,边狐疑地看着她,“那你可有院正大人的手令?”

    自然是没有,她想了想,转手掏出块金色令牌,笑道:“你看,我有太后令牌!”

    她身后的金吾卫神色微微一变,伸手摸向腰间,也不知何时,他那块出入皇宫的令牌竟被她拿了去。

    哪知这个郑吏目虽是个愣的,却不是个傻的,他头摇得飞快,看都不看,道:“我从未见过太后令牌,识不得真假。”顿了一下,他又道:“更何况,你就是真有太后娘娘令牌,按医署规定,也应该先去院正大人那。院正大人自会批手令给你,你有了院正大人手令,我非但不会为难与你,还会帮你找出你想要的记录!”

    “……”

    路遥远手指开始发痒,这郑吏目气人的本事跟砚香有得一拼。

    “出去!出去!”那边郑吏目开始一鼓脑的赶人了,将几人连推带拉的往门外赶。

    遥远被他推到门外,脸色颇为难看。

    木淳医官是个会察颜观色的主,他将郑吏目拉到一旁,小声劝解,表明其中厉害,“云衣小姐所查之事可是涉及圣宁宫下毒案件,事关重大,你若横加阻拦,到时恐犯下大错。”

    郑吏目却不领情,他正色道:“此言差矣,我忠于职守,何错之有?”

    他目光扫向路遥远,接着道:“更何况,越是事关重大,越是不可胡来,便越要遵守规定!无规矩不成方圆,御医署的人若是都如这位女子般不按规矩办事,那御医署便会乱套!宫中的人若是都如这位女子般不按规矩办事,那宫中便会乱套;若天下的人都这位女子般不按规矩办事,那天下便会乱套,人人都如这位小姐般……”

    他如唐僧般碎碎念了起来,念得振振有辞,条条是道,也念得人头大心烦。这边路遥远还没怎么样,她身后的金吾卫已经按捺不住要上前拔刀了。

    察觉到他们的异动,遥远回头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将手中玉牌子丢还过去,没好气地道:“你找副院正,批个手令过来!”

    那金吾卫立即领命,匆匆而去。

    郑吏目颇为傲骄地转身进屋,将大门半掩,开始整理那些刚被她翻乱的记录。阳光透过门窗打在屋里,他一身青色长袍,衬得身形瘦长,专注沉稳的神情,修长的手指,显得文质彬彬,书生气十足,若不是性子这么死板呆愣的话,倒也算得上是个大好青年。

    遥远双手抱胸靠在门框上,阳光正好,周身被晒得暖洋洋,等得枯燥,困意袭来,引得她时不时的打个哈欠,也引得那郑吏目也时不时跟着侧目,视线相对时,两两生厌,两两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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