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狮子巷口一早就停满了各路勋贵的马车。
新垣南风在与众人寒暄时看到了姗姗来迟的温书瑾,身上白衣,□□白马,倒是有一股别致的风流。
他赶紧挤出人堆,十分熟稔地朝温书瑾挥手。
“小瑾,你怎么才来!”
温书瑾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接着下马后把缰绳交给随行小厮,又理了理衣摆,方才徐徐说道:“怎么不进去?”
新垣南风拍拍他的肩膀,嘻嘻笑道:“我等你呢,顺便与各家子弟闲话两句。殿下素来喜爱清净,自建府以来从不设宴,这一次却广发邀贴,大伙儿都在猜是什么原因呢。刚出了那档糟心事,殿下也不知哪儿的心情……欸,说起来,前几日闹乱子时你猜驸马在哪儿?人在裴大人家喝酒呢!”
两人将邀贴递给门口的女官,入府之后有专门的婢女在前头引路。
公主府构建精妙,一步一景,新垣南风啧啧称奇,但再好的景也堵不上他的嘴,只听他继续说道:“按理说那事儿与驸马无关,但圣上却仍旧把他骂了个半死,你说可不可笑?难道驸马在场便能避开祸事?”
他紧接着叹了口气:“这驸马当得也真够窝囊的。”
温书瑾淡淡地看了身旁的话痨一眼,提醒道:“新垣兄慎言。”
新垣南风扁了扁嘴,话锋一转道:“那日我可都看到了,你不顾自身安危救了殿下,真可称得上神勇。可你俩从前不是冤家对头么,什么时候化干戈为玉帛了?”
想到那日情景,温书瑾的心便有些不规律地跳动,他敛起眸子,低声道:“温某身为人臣,做得都是分内之事。”
“果真?”新垣南风对这种场面话自然是不信的,心里正想拿这呆子打趣,却听前头引路的婢女说地方到了。
温书瑾眼前一亮,见偌大的花园竟摇身一变,竟成了射箭的靶场。
不远处等距离放着几个草垛子,有人拉着弓箭,已然跃跃欲试。
宾客络绎,均是世家子弟和小姐,温书瑾虽是老国公嫡孙,但性子出了名的古怪,难以亲近,不受小姐们喜欢。
新垣南风则恰恰相反,长得英俊嘴巴又甜,一入场就被熟人围住。很快,整座花园都能听到他的爽朗笑声。
“竟在此处见到温司谏,真是奇了。”
温书瑾闻言转身,见是世子上官逸,身后跟着四名随侍,脸上的表情就如同刚才的话那般阴阳怪气。
“下官见过世子。”
上官逸冷笑一声道:“看来温司谏并不是传闻中那般不喜私宴,而是看人下菜碟,打了一手好算盘。”讥讽完,带着人扬长而去。
这一幕恰好被过来寻人的白映雪瞧见,她朝着上官逸的背影呸了一口,厌恶地说道:“他是在记恨表兄从前不去参加端王府的宴请呢!此人果真如殿下所说,毫无度量!”
见温书瑾毫不在意地笑了笑,她转而问道:“表兄可见过文香?她与我本在一处的,谁知方才刘家小姐找我叙话,一不留神人就不见了。”
白映雪早已将白文香当作亲妹妹看待,任何时刻都格外呵护。
温书瑾摇头道:“我从正门进来,一路上未见过她,你先别急,我陪你一起找找。”
然而白文香并非一人,她身前还站着驸马时秦观。
白映雪眼疾手快,赶紧将温书瑾拉到身旁的树后躲避。
她压低声音,悄声道:“听听他们说什么。”
温书瑾不喜听人墙根,作势要走:“反正人已经找到了,要听你自己听吧。”
“欸,不行!你出去他们就要发现你了!嘘,别说话!”白映雪硬拽着温书瑾的袖子不让他走,温书瑾力气没她大,拗不过她,无奈只好妥协。
安静之后便听到不远处传来对话声。
“看来白小姐已经不记得时某了。”
“小女惶恐,望驸马爷提点一二。”
“罢了,不记得也好,何必让如烟往事成为心中牵绊。”
“是,那小女便告……”
“你可与世子定下婚约?”
“驸马怎会问及小女的婚约?公主殿下对小女有大恩,小女绝不会背叛殿下,若驸马爷有纳妾之意……”
“白小姐误会了,时某之意,是想帮白小姐。若白小姐不愿嫁入端王府,我可帮忙斡旋。”
“原来如此……不过此事殿下会为小女做主,便不牢驸马爷费心了。”
“花甯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你竟如此信她?我日夜牵挂,痛不欲生,你却只当作不认识我!白文香,我再问你一遍,你究竟需不需要我帮忙?”
听到时秦观突然发怒,白映雪暗骂一句“有病”,攥着拳头就想要冲出去。
却听身后响起讥讽之音:“怎么帮忙还带威胁人的?真是天底下独一份。”
原本双目紧闭假装什么也听不到的温书瑾突然一个机灵,与同样被吓了一跳的白映雪同时转头看去,发现花甯紧挨着他俩……也在偷听。
见自己被发现,花甯摊开手掌往身前一送,问道:“吃吗?”
白嫩柔软的掌心间竟躺着一把焦黄的瓜子仁。
白映雪松了一口气,抓了几颗塞进嘴里,边嚼边想:刚才那句出格的话若是被别人听到,必定又会掀起风浪。
温书瑾夹在两人当中,双唇紧抿,一脸窘迫,弯了弯腰算是行过礼。
过了良久方才又听到白文香的声音:“驸马爷的好意,小女心领。将军府的二姐姐找不见我定要着急,小女这就告退,望驸马爷恕罪。”
“白将军他们对你好吗?这你总能告诉我的。”
“将军和夫人都对小女很好,从未轻视过小女半分。”
“好,但时某还是要奉劝白小姐一句,京城鱼龙混杂,若识人不清,终会害人害己。”
“是,小女谨记。”
此后再无半点声音,白映雪这才敢偷偷探出半个脑袋,发现时秦观已经离开,白文香则呆呆地站在原地,似乎有些愣神。
“文香,你可害我好找!”白映雪疾步走向回廊,将白文香的手牢牢抓住,“我刚才不就和别人说了两句话,你怎么就不见了?”
白文香解释道:“有个婢女传话与我,说公主殿下召见,我便不敢耽搁,随她来了此处。谁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