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妈看到乔麦退烧了还嚷着饿了要吃东西,也放了心,妈妈赶紧张罗早餐,她便坐到灶间帮忙生火。

    农村都用柴火灶,大铁锅,烧火可是个技术活,乔麦从小便做这些事,熟稔的很,只是妈妈心疼她刚长途跋涉又病了一场,不让她干活,她不听,一边烧火一边和妈妈唠家常,爸爸便在一边劈柴。

    弟弟妹妹这时也起床了,看到下雪了也是兴奋得很,扑到外面去嘻嘻哈哈闹了好一阵子,冻得手脚都像胡萝卜似的才扑到灶间来取暖。

    一家人便围着灶台聊天,聊别后的情形,妹妹期末考试得了年级第一,还拿到了奖学金。弟弟也考了第一,还在奥数比赛中得了全国三等奖,弟弟说着便跑去堂屋拿奖状,要给大姐看。其实这些在家书里都得知了,但一家人见面聊,更温馨,乔麦喜欢听,听不厌。

    弟弟拿来了奥数奖状,满脸期待夸奖的表情看着乔麦。乔麦看着弟弟的样子,接过奖状,仔细的看,心里觉得很安慰,自己家虽然贫穷,但兄弟姐妹个个都还算争气的,尤其弟弟,虽然年纪最小,又是家里唯一的男孩,却并没有其他类似家庭男孩的骄纵,反而懂事又好学。她笑着看着弟弟:“我家小础太厉害了,未来说不定能做个科学家呢,好好加油啊,姐姐真为你骄傲!”

    “能取得这个成绩,要感谢李牧哥哥,他放假的时候经常给我带奥数试题来,我做不出来的就给我讲解,教给我很多解题的思路,他好厉害啊,李牧哥哥在一中还能取得全校第一噢,我要好好努力,和他一样厉害。”乔础眼睛里闪着崇拜的小星星。

    一听到李牧的名字,乔麦只觉得心跳都快了几拍,“他…他教你啊!”

    “是阿,我和李牧哥哥是好兄弟。”乔础扬了扬头,看着乔麦,露出一个狡狭的笑容。

    “兄…兄弟,你们?”乔麦狐疑的问。

    “李牧那孩子,确实很好,经常来给你弟补课,还给他买了不少学习资料,给你妹妹也买,我给他钱说什么也不要,说是和础小子投缘,他说自己是独生子,羡慕有个弟弟,把你弟弟当他自己弟弟呢。噢,对了,你这次高烧不退,昨晚能退下来,也多亏了他,你小时候发高烧,要是不退烧,都要磨点白参吃才能好,这回家里没备着,路上结冰,班车也停运,去不了镇上药店买,周围邻居问了一圈都没有,李牧那孩子正好来给他姑姑家送过年礼,昨天过来找你弟,听说你发烧没有白参,就给摩托车轮捆了铁链,这么冷的天,骑车去镇上给你买白参,可给我担心坏了,路上结冰,怕万一出点啥事,可怎么交代得起,咱们家这可是又欠了一个大人情,都要还不清了。”妈妈絮絮叨叨的说着。

    乔麦听妈妈说着自己离开后,李牧对弟弟妹妹的关照,还有对自己的关心,心里涌起一股暖流。但想想他的优秀,而自己只是个普通打工妹,又黯然了。一时心头情绪复杂。

    一家人吃过早饭,爸妈又忙着劈柴烧火洗糯米蒸糯米,三姐弟刷糍粑印,今天要打糍粑,村里有句俗话说大年三十得做四十件事,临近过年是最忙碌的,磨年豆腐,炸油豆腐,做猪血肉丸,炒瓜子花生爆爆米花,打糍粑,杀年猪,熏腊肉,采买年货和拜年礼物…忙忙碌碌中是欢欢喜喜的年味。

    李牧过来了,爸爸妈妈都很热情的招呼,弟弟高兴的拉住他往乔麦这边走,让他清理糍粑印,爸爸却招呼他说来得正好,帮忙把洗好的糯米抬上灶台倒进蒸桶。乔麦看大家熟络的模样,不经暗暗惊讶,这人啥时候和自己家人处得像一家人似的。

    李牧回头看着她,露出一个灿烂的笑脸。雪白整齐的牙齿,英俊的五官,清亮的眼眸里含着柔情,乔麦差点被这个笑容给晃晕,想起第一次见到他笑容时的心跳如擂鼓,日后更是时常侵入她梦境,这个男孩的笑容有魔力,乔麦赶紧垂下了眼眸。

    很快,家里陆续来了别的邻居,打糍粑这些事,需要大力气,不是自己一家人就能做好,因此,村里都是相互帮忙,今天帮这家,明天帮那家。

    第一锅糯米蒸好了,两个邻居大叔拿着笨重的棒槌,对立站在洗刷干净的石槽边,你一锤我一锤的舂起来,乔麦和弟妹以及其他邻居婶子们就围在堂屋的桌子旁,桌子上放了一个盛了细糯米粉的大米塞,等舂好的糍粑杵过来,有经验的长辈会趁热粘上糯米粉,把捣烂成一大团的糍粑揪成小团子,洗干净手的妇女孩童便把这小团子捏成圆饼状,再放进糍粑印里用手轻轻按压,糍粑印是刻了各种花纹的,有的人家,还会放一片松树叶子,按压便让糍粑有个漂亮的花印,让翠绿的松树叶也嵌上去,等糍粑冷却,再取出放在一块铺了干净纱布的台子上,有印花的一面往上,这样花型就定了。

    正在大家热火朝天忙碌时,春花姐、初明哥等好几个老乡来了,早听春花姐说过,在一个厂做工的老乡们年底会相互串门表示亲厚,乔麦赶紧招呼她们,要为客人倒水,准备瓜子。初明哥忙摆手拦住,和另外一个男老乡,洗了手从刚舂完一锅糍粑累得气喘吁吁的邻居大叔手里接过棒槌,帮忙打起糍粑来。春花姐和几个女孩也加入了给糍粑按花印的行列。这么多人,糍粑印便不够用了,乔麦便负责取糍粑,楼上楼下的跑。

    最后一锅按惯例是加了杂豆的糍粑,米塞里的生糯米粉也会换成用炒熟的大豆芝麻花生香叶红辣椒等加盐磨碎的粉末,热乎乎软糯糯又有嚼劲的杂豆糍粑粘上一点香辣粉,咬一口,滋味无比美妙,这是专门用来犒劳参与打糍粑的乡邻的。

    乔麦取了模下来,最后一锅已好,舂糍粑的男人们净了手,围在桌子旁,大家说说笑笑,吃着豆子糍粑。

    “我们当时都只能干着急啊,那女人太卑鄙了,没想到小麦那么机灵,轻松就化解了,乔叔乔婶,你们有福气,这孩子,以后肯定不差的。”乔麦一走近便听到春花姐的声音。

    “春花姐,说啥呢。”乔麦走到春花姐身边,拉了拉她的衣角,有点尴尬。

    “小麦,你这是啥事都没跟家里人说啊,别人欺负你不说,你是我们厂唯一一个新员工晋升文员的事也没告诉。”春花姐嗔怪的说。

    妈妈在一边抹着眼泪,“我家小麦是个争气的,都是我和孩爸没本事,耽误了孩子前程,还让她受这么多苦,这孩子,肯定是怕我们担心,啥也不说,自己受着。”旁边的邻居们也唏嘘感叹,要说这村里,还真数乔家三个孩子个顶个聪明,就可惜了这家庭条件,不能好好培养。

    “妈,您说啥呢?”乔麦更尴尬了,又跑到妈妈身边挽住她胳膊,示意这么多人在,不要说这些。妈妈叹息了一声,没再说话。

    爸爸赶紧招呼大家趁热吃糍粑,气氛又热闹起来。

    乔麦感觉到有一道视线紧紧跟随她,抬头一看,是李牧,他在人群里看着她,眼神复杂,有心疼,有欣赏…乔麦只觉得这眼神让她感觉很温暖,踏实,便向他展颜一笑。两人隔着人群,没有言语,却胜过万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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