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一下推开了沈行舟。
后背砸上了电梯壁，沈行舟疼得皱了眉，无措地看向顾清。
本想兴师问罪的顾清，抬头便对上一双略显迷茫委屈的眼睛，她深吸一口气，放弃了已经到嘴边的话。
两人之间一直默契地保持着非常微妙的平衡，合约婚姻，大家都懂。
所以，即使今晚这段有些暧昧的小插曲，也不会打破两人之间的平衡，更何况沈行舟醒酒之后还记不记得自己的壮举还不一定。
秉承着不跟醉鬼计较的原则，顾清压下了心中的异样感，重新扶上了沈行舟的胳膊。
等将沈醉鬼送回房间，放在床上后，顾清揉了揉酸疼的胳膊，觉得身心俱疲。
难怪送沈总回家这活没人接，真是活该，顾清暗自腹诽道。
床上的男人睡得很好，似乎梦见了什么高兴的事情，嘴角竟带了点淡淡的笑容。
顾清不由地想起沈行舟在汽车上睡得脑袋一点一点的样子。
这人还是睡着了可爱，她想。
不过，明天还是要和他科普一下醉酒的祸害。
以及就算醉酒也不要祸害到自己，今天自己光扶人胳膊都快断了。
顾清弯下腰，帮沈行舟掖了掖被角，便准备转身离去。
可刚走了一步，背后却传来了沈行舟呢喃的声音。
“顾清。”
顾清转过头，见到男人居然醒了，眼睛微微睁开，她心下疑惑这人什么时候醒的酒，口中随意问道：“怎么了？”
“抱歉。”沈行舟的声音还带着酒后的沙哑，“这是最后一次。”
“什么最后一次？”顾清顿了顿，也不是很在意沈行舟的答案，“你先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明天说。”
沈行舟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抬起一只手臂遮住了眼睛，阻断了顾清的目光。
他张了张口，似乎发不出声音，深吸一口气，这才将话说了出来。
“我们……分开吧。”
话音落下，整个房间恢复寂静。
顾清愣了一下，心道这人发什么疯，看来酒还没醒。
第二天早上九点。
顾清少见得起晚了。
家里没有任何动静，顾清洗漱好走出房间，毫不意外地发现沈行舟已经去上班了。
她眼底有些乌青，揉了揉酸疼的胳膊，但不知为何松了一口气。
顾清拿上包正准备出门，目光却停驻在了茶几上的摆好的文件。
上面“离婚协议”四个红字有些刺到了她的眼睛。
顾清走到沙发上坐下，深吸一口气，拿起文件随手翻了翻。
离婚协议书很有沈行舟的风格，简洁明了，条款名列得非常清晰，各种财产分割公平公正，挑不出一丝错误。
显然不是一晚上就能准备好的。
顾清捏着文件的手紧了紧，纸张边缘被按压出了些许褶皱。
她将文件翻到末页，底端已经签上了沈行舟的名字。
顾清说不明白现在心里是个什么感觉。
昨天一晚上也没有想通的事情，现在沈行舟已经直接给出了结局。
顾清将文件合上。
当初和沈行舟结婚的时候，顾清没觉得有什么，现在要分开了，她应该也不会有什么感觉才对。
只是觉得突然。
就像他们结婚的时候，她也是托助理给沈行舟送去了婚前协议，据说沈行舟一目十行地看完，飞快地在末页签上了名字。
一纸不见面的协议，就这么宣判了两个人的结合。
就像现在，一纸不见面的协议，就可以宣判两个人的分开。
他们这个圈子里，分分合合很正常，大多数是为了利益。
因利而合，无利则弃。
以沈氏现在的规模，她早该预料到的。
顾清将文件塞进包里，平复了下心情准备离开，路过时却不由自主地看了一眼沈行舟的房间。
他们一直过着井水不犯河水的生活，私人领地更是很少踏足。
而现在，沈行舟的房间门虽然少见地开着，但原本的样貌已经看不出来了。
顾清站在门口望去，房间收拾的很干净，正中央堆放着几个行李箱和收纳盒，显然是一副收好东西要跑路的样子。
衣橱的大门上贴着一张便签，顾清走过去摘了下来。
黄色的便签上写着苍劲有力的几个字，“希望你能如愿。”
沈行舟的字很好看，板正的字形末端却有着恣意的笔锋，就和他的人一样，让人有些看不透。
顾清将这几个字看了五六遍，但还是没看懂这是什么意思。
他在讲什么外星话？
不过顾清一向擅长开导自己，不明白的事情很快就能自己想通。
商业联姻而已，没什么感情基础，和平分手就是给对方最好的面子。
况且按照两人的社交圈，不用多久，就能成为仅有点头之交的陌生人。
将便签和离婚协议书一齐收起，顾清最后看了一眼沈行舟的房间，便出了门。
压下心中莫名的不爽，她对自己说道，“好聚好散。”
今天约好了会议，顾清如约来到了秦凌订的咖啡厅。
她正在做的事情不方便在公司聊，更何况总部最近的项目团队正驻扎在分公司，还是由董事长秘书亲自带队，公司就更不安全了。
于是，咖啡厅便成了避嫌的好去处。
来到包厢的时候，秦凌已经和宋寒琳聊上了，两人隔着手机打视频电话，一进门顾清就能听到宋寒琳夸张的笑声。
宋寒琳是顾清在这个圈子里唯一的好友，也是除了秦凌外她唯一能够放心的人。只是她现在人在国外，只能通过视频交流。
直到顾清在位子上坐下，秦凌才发现她的到来，抬起头笑道，“顾总竟然也会迟到，稀奇了。”
视频里的宋寒琳也配合的发出了阵阵笑声，“顾清小朋友，被我抓包了吧哈哈哈。”
顾清没理这两人的一唱一和，从包里将板砖一样的文件放到了桌上。
秦凌感受到了顾清情绪有些不对，将还在嬉笑边缘的宋寒琳赶紧拉回来，“小琳，做正事。”
为了方便讨论，顾清拿着资料坐到了秦凌身边，“开始吧。”
咖啡厅对面的马路边。
沈行舟一边走路一边翻阅着文件，而钱修在身后拎着两大袋东西跟了上来。
“沈哥，醒酒药。”钱修将手里的小瓶子递给沈行舟，而自己则开了另一瓶，一口闷了，脸上立刻扭成了一副痛苦面具。
“靠这是啥怪味儿，沈哥要不我换个牌子给你再买一瓶吧，我感觉我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钱修将手里的空瓶扔进垃圾桶，转过头就见沈行舟面不改色地将手里的药喝完，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钱修：“……”他沈哥是什么奇怪的品种。
将嘴里的苦涩咽下，沈行舟按了按自己因为宿醉还在蹦跶的太阳穴，“回去开会。”
钱修只得苦哈哈地跟了上去，内心却是叫苦连天。
昨天应酬到那么晚今天还要开一天会，不是每个人都和你一样是铁做的啊沈哥。
可怜的打工人钱修抬腿跟上沈行舟的步伐，却见着一道穿着风衣的身影穿过马路。
他眼睛一亮，仿佛看到了救苦救命的菩萨，赶紧拍了拍沈行舟的胳膊。
“哥，你看那是不是嫂子！”
沈行舟向前的脚步停了下来，看着顾清走进对面的咖啡厅。
然后坐到了秦凌的身边。
沈行舟身侧的手倏地握紧，直到感觉到药瓶的棱角按入手心带来稍许的刺痛。
他收回目光，对着身后的钱修道，“以后别叫嫂子。”
钱修的话卡在喉咙里，他惴惴地看向沈行舟。
沈行舟慢慢松开攥紧的手，一字一顿地道，“我们离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