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城今日下了雨,蒙蒙细雨里参着零星的雪,落在人脸上就像是刀子一般,割得生疼。

    怀城位于临渊疆域的西南端,是与邻国大离的接壤之地,作为临渊边境的要塞,为了

    防范大离的入侵,四面的土质城墙被垒的又高又厚。

    “将军,人还没回来。”

    巡视的小队早该回城,可距离回城交接班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半炷香,那只由裨将带队的巡视队伍仍旧未归。

    而留守士兵口中的将军,也不过只是一个千夫长而已,怀城地处偏远,虽与大离毗邻而居,但自从摄政王将大离皇属大军屠戮一空后,大离便再也不敢进犯,久而久之,怀城留守的士兵便越来越少,如今不过只有千人把手。

    今日这个情况,以有十几年没有出现过了。

    小队巡视的是临渊与大离接壤之地,自从大离派遣公主前往临渊和亲之后,怀城与大离之间的商贸来往越发紧密了起来,按理说,这不过是日常巡逻,就算是有事耽搁,也绝对不会耽搁这么久,不知为何,将军一直有些心绪不宁。

    雨势减小,雪势渐大,很快,地上与屋顶漫上了一层厚厚的积雪,天色越发的阴沉了下来,滚滚乌云浮在高空,闪电在乌云里穿梭而过,低沉的闷雷声似从耳畔耳蜗最里面向外蔓延。

    城墙瞭望台点起了火把,火把接连,将阴沉的天撕开了一个狭长的口子。

    ……

    “嚯~嚯~嚯~”

    沉重的喘息在郊野响起,沈子洲向前爬行着,在地上拖出了一条长长的血痕,血水渗入皑皑白雪中,雪融化,血稀释,扩散的鲜血殷红的像是于徽墨画卷上泼染的瑰丽之花。

    鲜血的流逝让沈子洲的视线慢慢模糊了起来,他死死的咬紧牙关,往怀城的方向爬,一直爬。

    烽火台上,斥候拿着千里望,在阴霾的能见度极低的情况下,瞧见了雪中的一抹嫣红。

    “将军,十点钟方向似是有什么在朝城门方向移动!”斥候立马将看到的情况汇报给了千夫长:“但是具体是什么看不太清,不是军队,没有马匹,是……将军,是一个人,一个爬行中的人。”

    斥候瞪大眼睛,眼球都快扎进千里望中了,终于瞧清楚了。

    “什么?”

    将军连忙下令打开城门,亲率一队人马朝那爬行中的人狂奔而去。

    瞧见爬行的身影,将军翻身下马,沈子洲听见耳畔传来骏马的嘶鸣声,用尽全身力气的抬起头来,模糊的视线依然瞧不清楚来者是谁,只是熟悉的银色铠甲却让他近乎流失殆尽的生命再次充满了生机,他高升喝道:“快去禀告将军,我……我等于长鸣坡撞见大离士兵虐杀我临渊百姓,遂……遂与其发生冲突,大离,大离集结百人于长鸣坡畔,恐,恐有进犯之心,尔一定要将话带给将军,让,让将军……务必有所防范!”

    语落,他一直撑着的最后一口气,泄了。

    高扬的头颅轰然坠地,脸上不曾带着对死亡的恐惧,而是将消息传递回来完成最后使命的心安与无悔。

    将军屈膝跪地抱起了沈子洲的尸体,赤红的眸子充满了鲜血,声嘶力竭的唤着沈子洲的名字:“子洲,沈子洲!!”

    若杜鹃啼血。

    他撑着最后一气,带回了大离进犯的消息。

    与此同时,大离渭城,上演着同样一出戏码!

    几乎是同一时间,怀城与渭城驻守将领发出了同样的指令:遣先锋营前往长鸣坡查看详情!

    两军于长鸣坡撞在了一起,爆发了一场百人之战。

    ……

    栾文成日夜赶路,终于抵达了西陵郡。

    “休息一下,午时进城。”马匹留在了几十里外的驿站中,栾文成与一众大理寺捕快穿着常服,坐在城门外支起的茶摊上休息。

    “来一壶茶,十五个馒头,再来几碟小菜!”

    虽然迎风飘荡的招牌幌子上只有一个茶字,可却也有饭食,甚至还卖些兑了水的劣质白酒以及下酒的猪肉,为了掩人耳目,栾文成并没有要酒与荤腥,只是要了些主食与菜,众人赶了一夜的路,早已饥肠辘辘,直接下手抓起馒头往嘴里塞,瞧着像是一群饿急了眼的狼。

    老板忧心忡忡,唯恐他们会吃干抹净不认账。

    栾文成掏出一贯钱,放在了桌上,老板这才喜笑颜开,提着水壶上前,打开他们桌上近乎被喝空了的茶壶盖子,往里蓄满了水,然后他盖上壶盖,对栾文成几人道:“几位客户,若是茶水不够了,就喊小老儿来给各位添水。”

    “多谢老板!”

    “哪里哪里,应该的!”

    日头渐升,来往的行人渐渐多了起来,赶路的行人在茶摊歇了歇脚,偶尔有些不急着赶路的到是会多坐一会儿,说着听来的看到的各种八卦。

    “对了,你们听说了吗,那个疯书生又又又自杀了!”

    他们说起西陵郡的一个书生,那个书生自杀了好几次,可每一次都死不成,像有神明保护一样。

    “这次又用什么自杀的?”

    “投湖!”

    “他不是投过一次了吗?怎么?灵感枯竭,连自杀的手法都开始重复了吗?”

    “不是,他这次是趁着乌篷船行至桥廊之时往下跳的。”

    “他是想被乌篷船撞死啊!”

    “那怎么又没死?”

    “今日掌舵的是个老水手,见他往下跳,心知无法停船,于是快划了几步,他跳下来时,正好摔进了乌篷船上。”

    “啧,那个书生啊,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呢?”

    另外一人嗤笑,问发出这感叹的人:“你说的轻巧,若发生在他身上的事发生在你身上,你早就不知投湖多少回了。”

    “怎么会,我若是有他那艳福……”

    “你若是有,你早就成惨死在破庙中,成为一捧黄土了,都等不到自杀!”

    那人忽然打了个寒颤,总觉得坐在这个茶摊上谈论这件事,多少有些不吉利,于是匆匆起身,催促道:“行了,别歇着了,赶紧走吧。”

    几人相继离去后,栾文成好奇的询问茶摊老板,老板想起那件事,依旧有些心有余悸:“这件事啊,说来话长,你们知道我们西陵郡的崇山山顶有一鬼煞门吗?”

    栾文成摇了摇头,茶摊老板道:“就是一个江湖门派,不过,这个门派有些,有些邪门,反正不是……”茶摊老板没敢多做评论,略过之后说起了一个月前发生的那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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