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文成转身不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柄匕首刺入凤峦的心脏。

    毒老面色惊惧,五官如同被撕碎的画卷般,失去了往日的从容与镇定:“不!”他悲呼着,想都没想便朝着刀刃抓去。

    掌心没有传来预想之中的疼痛,南诗影抓住了毒老的手腕,让他的手与刀刃之间留下了一米的距离。

    毒老怔怔的看着她,下一刻又朝她的后心望去。

    刀尖刺穿了衣服,却没有鲜血流出。

    南诗影向前一步,刀尖离开衣衫完全的露了出来,匕首上没有染上一丝一毫的血色,而那只握着匕首的手与手臂,如今仍旧保持着前刺的状态,晋阳浑身僵硬的如同石块,整个身体,唯一能动的只有眼球与舌根。

    “怎……怎么会?”

    他脸上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

    明明这几日他与他们同吃同住,为何还会中招?

    南诗影掸了掸染了灰尘的衣角,自他手中拿过匕首,见晋阳一副惊诧惶恐的模样,嘴角漫出一层笑意。

    “你杀了茶摊的老板。”

    她语气轻慢的开口道:“自京都入西陵郡,途径鬼煞门,你拎着鬼煞门门众的头颅一路走来,竟能平安入城?”

    “晋阳?”

    “你若能有如此能耐,在百人围攻下依旧能从容退却,你这名字早就名扬天下了,又岂会还是一个无名小卒?”

    “只因,只因一颗人头……”

    晋阳瞠目欲裂。

    南诗影摇了摇头:“当然不是!你如果没有动手的话,自然不会中招,这些日子你与我们同吃同住,自然也是吃了解药的,只是那些是解药,当然也可以转化成毒药,一切都有我说了算,不是吗?”

    晋阳张了张嘴,最终也未曾来得及再说些什么,便步了刺客的后尘,在众目睽睽之下化成了一滩血水。

    最后的危机解除了,栾文成提的一口气总算呼了出来,神经松懈下来后,他腿一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身上的伤倒是其次,只是力竭。

    今日迎战百人,虽然定下乾坤的人是凤峦,可与百人厮杀却能全身而退,也足可吹嘘半生了。

    一直苟在后院的掌柜听见大堂的打斗声渐渐平息,从帘子后探出脑袋张望,瞧见立于废墟中央的众人,提着的心总算是落了地。

    “各位客观,你们没事吧?”

    他跑了出来,小心翼翼的躲避着脚下一摊又一摊近乎要接连在一起的污水,想着今日的亏损,后槽牙就一阵酸痛,只希望能从这些‘罪魁祸首’身上捞些赔偿,也好慰藉自己受伤的心灵。

    见掌柜一脸心痛的模样,毒老忍不住的啧了声,今日这场刺杀,他竟毫发无伤,这运气当真不错。

    “无事!”

    南诗影摆了摆手,在掌柜殷殷期盼的目光下说出了他最想听到的话:“掌柜放心,我们会赔偿客栈的损失……现在如果方便的话,可给我们烧些水来吗?”

    “方便,方便!”

    听对方愿意掏钱,掌柜顿时喜笑颜开,连连点头。

    不就是烧水吗,后院可没受到多少波及。

    搬起一张四腿齐全的桌子,南诗影将金创药扔给栾文成,水烧开后掌柜直接将壶提了出来,放在桌上,瞧着地上的污渍,转身回到后院去取墩布。

    栾文成擦净脖上的伤口,然后将金创药均匀的涂抹在了伤口上,血顿时就止住了,他身上没有受什么伤,在场伤的最严重的被一剑刺穿了腹腔,没有伤及器脏,南诗影抽出银针替他止了血,又缝了两针,这才让栾文成替他抹药包扎。

    掌柜扛着水桶,提着墩布,用力的擦拭着地上的污渍。

    栾文成将伤得最重的下属送回房间休息后又折返了回来,瞧见了一眼弯腰跪地擦拭着污渍的掌柜。

    今日太阳从西边出来的了?他竟然没等小二上工便自己擦上地了?

    见栾文成下来,南诗影微微撩起眼帘。

    “不休息?”

    她问!

    栾文成道:“睡不着!”

    “为何?”

    栾文成看了她一眼,没有解释自己失眠的原因,而是终于问出了一直藏于心间的问题:“你到底在等些什么?”

    之前等这一场刺杀,那么现在呢?

    鬼煞门折戬沉沙,她以大获全胜,为何还要再等?

    南诗影仔细的用湿润的手帕擦拭着每一根手指,听到栾文成的问话,未曾抬头,只是手指间的动作微微一顿,自手指传来的酥麻让她一直微垂的头缓缓抬了起来。

    “咣当~”

    栾文成忽然觉得手软,浑身的力道像是一瞬间被彻底抽空,放在桌子边缘的手不受控制的向下滑落,撞在了身下的凳子边缘。

    他脸上浮现出惊恐的神色,身子跟着下滑,若软骨虾般,倒在了地上。

    南诗影手中的手帕滑落,整个人向着桌案倒去。

    “咣当~”

    又是一声响。

    掌柜将手中的墩布扔在了地上,缓缓直起背脊。

    栾文成的头枕着凳子腿,视线随着响声移动,他看见掌柜扔下墩布缓缓起身,哪里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是他!

    那个掌柜!

    他什么时候动的手?

    凤峦与毒老如何了?可也中了招?

    不好,他的那些兄弟!

    栾文成心头一紧,他想要仰起头,可别说是脖子,就连手指都无法动弹一下,只能依稀瞧见掌柜一步步靠近的脚步。

    “凤峦,凤神医,你如何了?”

    他扯着嗓子喊道。

    身上虽然麻痹了,但舌根还能动,只是耳朵有些嗡鸣,不知自己喊了多大的声音。

    “砰!”

    一记鞭腿狠狠地踹在栾文成的肚子上,栾文成痛苦的弯成虾状,头顶落下一道略显粗粝的咒骂:“吵死了!”

    是掌柜的声音。

    掌柜走到南诗影身边,摆正了她的脑袋,让南诗影得以正视自己。

    “凤神医,感觉可好啊?”

    他卸去了脸上的市侩与怯懦,眉眼染上了一层阴翳之色,瞧南诗影的目光就像是在看一块砧板上的肉。

    门口传来了脚步声,褪去的黑衣人去而复返,一高一矮两道身影在数十黑衣人的簇拥下走了进来。

    红姑瞧见南诗影如今的模样,一把扯掉了脸上的面巾,痛快的笑出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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