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北河那边，让周南伪装成我过去，我带着现有的人马和钱走水道，在边境先收拢一些人，待玉米有了收成，殿下便通过平东交给我，他知道该怎么做。”
“可是京城外太危险了。”凤思言垂下脑袋:“万一你出了什么意外……比起你的命，我的名声又算得了什么？”
“我去意已决，就算武王不发难，我也早准备好要去边境了。”张梁拥住他:“不要担心，我向你保证，一定会平安回来，我是你男人，我得保护你。”
凤思言阖上了双眸，一双手臂紧紧环住张梁的腰，仿佛要把自己嵌入他的身体。
次日，东水岸。
张梁戴着一个大大的帷帽，垂下的薄纱遮住了五官:“他真的不来送送我？”
因为要偷渡走所有财物，还要带一些匠人兵马，张梁昨天半路就下了马车，回到府里准备东西，却不想因此见不到凤思言最后一面了。
“嗯，”楚冰有些为难地点头:“昨夜殿下回去后就把自己锁在屋里，今早我去叫他，他也不出来，只是让我给你带句话。”
“什么话？”
“他说，士兵临上战场前，都想见某某最后一面，因为见了就没有后顾之忧了，他偏要让你有这个后顾之忧，别轻易死了。”
张梁一愣，旋即笑了笑:“告诉他，我会的。”
冬日已至，周南伪装成张梁一路到达北河，路上遭遇袭击无数，但他毕竟是张府的家生子，武功高强，再加上张梁送他的一些防身暗器，虽然偶尔受伤但性命无虞。
而京城，因为张梁不在身边，凤思言吃睡没人照顾，吃也吃不对味，睡也睡不舒服，本就不好的脾气现在更大了，三天两头找武王的茬。
今天一个贪污案，明天一个逛花楼有损国威，那个嘴似乎得了张梁的真传，损人特厉害，每每搞得皇帝和武王下不来台。
虽动摇不了武王的根基，却也让他烦不胜烦，整日焦头烂额。
至于张梁，到了边境后一边搞事业一边给老婆写情书，日子过得忙碌，却也希望满满。
冬去春来，大扬境内忽然出现了一种名叫玉米的作物，易种植，种子多，还能果腹，一时风靡全国，无论权贵还是百姓都争相购买。
有心人都能看出背后可观的利润，却无人能揪出背后的人。
次年。
大月国联合波若一举进攻大扬，战发突然，毫无预兆，待消息传回京城，边境十座城池已失，而敌军势如破竹，对其他城池的攻占还在继续。
朝中。
皇帝一甩衣袖，目眦欲裂:“镇国将军干什么吃的？两大国联合进攻，这么大的阵仗，居然一点都没发现？十座城池，十座城池！他这是要让朕变成千古罪人吗？朕百年之后要如何面对列祖列宗？”
龙颜震怒，满朝文武皆噤声，尤其是武派，自知做错了事，连头都不敢抬。
唯凤思言有空偷笑，百年？您能不能活到百年还未可知呢。
皇帝此时是真的慌了，他不是个有能力的皇帝，无法拯救千疮百孔的大扬，只想着安度一生，将大扬平安交到凤思行手上就好，却不想出了这么个意外。
思及此，皇帝不禁眸光微暗。
这时，武王出列了:“父皇，请派部分京中兵力给儿臣，儿臣愿带兵前往！”
他是皇子，虽出身武派，但早已被宫中的奢靡养废，说是武王，其实也就比常人好上一些罢了，偏他年轻气盛，自以为能建功立业。
皇帝当然不会允许自己最爱的儿子前去送死，目光一转就盯上了凤思言:“文王。”
凤思言早料到会有这么一出，表情无比淡定:“儿臣在。”
“思行都如此了，你这个做王兄的，就没点表示吗？”
凤思言微微一笑:“儿臣身体孱弱，不如二弟健壮，无法为父皇分忧，实在惭愧。”
皇帝一噎，但很快反应过来:“无论如何你都是兄长，怎么能让弟弟去前线，自己心安理得的待着？谈安，立刻拟旨，文王贤德，自请护国，即日起便带御林军镇守皇城边口，国在人在，国亡人亡，没有朕的旨意，不得离开。此旨昭告天下，不得有误。”
大太监谈安收起惊讶的下巴，尖着嗓子应了声“是”，便下去拟旨了。
国在人在，国亡人亡。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皇帝这是不打算给人留退路了，要文王用命拖住来兵。
拖住来兵干什么，自然是他准备逃了！
唯武王还不知道皇帝的心思，试图让他收回成命，换自己前去立功:“父皇……”
皇帝却狠狠瞪了他一眼:“你给我住嘴！”
武王立刻噤声，而满朝文武相互看了看，便统一跪倒:“陛下圣明，文王殿下贤德。”
不管哪一派，不管支持谁，此时若想跑想活命，就只有推出一个替死鬼，于是凤思言便又被抛弃了。
但他此时却仍笑着，因为殿上这些人，没一个值得他在乎的，他唯一爱着的，也永远爱着他。
“儿臣领命。”凤思言拜道。
不过一日时间，皇帝的旨意便层层下达。
为保皇室核心力量，皇帝带领文武百官出逃，赶赴大扬建国时立的旧皇都，那处民生富庶、易守难攻，是大扬境内最安全之处，而整个王城，便只剩下文王和一半御林军整日守在城门口。
“大扬这是要完了啊。”一个老伯瘫坐在地。
“老伯莫要如此，陛下虽然跑了，但文王殿下还在不是吗？我们还是有希望的！”一个小书生见了，赶紧劝慰他。
“你这孩子读书读傻了吧，文王一个死读书的，指望他能排兵布阵？呵呵。”一个身着绫罗绸缎的公子如此道。
他正是左丞相嫡子莫泓樽，左丞相和他那皇帝妹夫一模一样，宠妾灭妻，一知道消息，就带着他那妾室和庶子庶女连夜逃了，却不曾知会他和母亲一声，把他们全部留在此处等死。
他现在愤世嫉俗得要死。
而周围人听见他们的对话，也纷纷露出绝望的神色:“皇帝不仁啊，皇帝不仁，这下完了，全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