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玄章有一个坏毛病,那就是他没有变身之后的记忆。所以当他看到阮穗穗的时候下意识将阮穗穗当成了一个女流氓。他红着脸往树下缩了缩,企图想用衣服遮住自己的身体,然而这时他才发现自己的衣服已经破破烂烂,就剩一道布条。

    “你你是谁?我我这是在哪里?”他不敢直视阮穗穗,只能双手护胸撇过脸结结巴巴地问道。

    这一幕倒是与上一世意外重合了。

    阮穗穗内心冷哼一声。

    演技不错。

    晏玄章没有变身期的记忆这件事阮穗穗很早就知道了,但是这不是上一世初入青林宗的晏玄章,他是拥有上一世记忆的穿越者,怎么可能不明白现下发生了什么。

    阮穗穗微微眯眼又睁开,眼眸闪了闪,转换为惊喜。她指了指周围打斗的地方,勾起嘴角回答道:“这里是青鳞山。我是青林宗的弟子阮穗穗,我看到你受伤了还被人追杀,就出手帮了你。你不记得了吗?”

    敌不动我不动。

    她倒是要看看晏玄章葫芦里卖得是什么药。

    晏玄章半怔在原地,他下意识看了看自己的手。指甲缝里是狼的毛发和泥土混合交杂,还有点滴血渍,一片污秽。

    “抱歉。”晏玄章垂下头来,额头微长的刘海遮住了他的眼眸,让阮穗穗看不清他的神色。片刻后,他哑着声音问道,“我是不是吓到你了?”

    “嗯?”阮穗穗下意识歪头,后才明白过来晏玄章指的是他变身的模样。

    她摇摇头老实说道:“我们修仙的人什么东西没有见过,不过是区区妖族,不足为惧。不过那群追杀你的人可当真凶猛,你是欠他们钱了还是犯了什么事了?”

    面对阮穗穗不动声色的追问,晏玄章这才抬起头,似作回忆后又摇摇头。

    “我不认识他们。我无父无母,流浪为生。大概是一个月之前我来到了三危城,不知为何这几日遭受他们追杀。我问缘由他们也不答,我敌不过他们只能逃跑,后来我便没了意识再醒来就见到了姑娘。”

    一个月之前就来到三危城了?那差不多正是自己重塑时间的日子。

    晏玄章的声音清亮,不卑不亢,只是在说到自己失忆这里语气变低沉了许多。

    他有些局促不安地补了一句:“我不是妖怪不会伤害你,还请你不要害怕然后,还要谢谢你,谢谢你的药。”

    同上一世的说辞差不多,晏玄章对自己身份还是自卑的,所以只是含蓄带过。

    “你不认识他们?可我见那其中有个人与你长相相似。”阮穗穗仔细地观察着晏玄章的脸色。

    晏玄章意外诚实地点了点头,小声说道:“嗯。我记得,我也很意外,但是我没从见过他。”

    阮穗穗在心里撇了撇嘴。

    看来晏玄章是什么都不打算说出来。

    阮穗穗起了身,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她语气微微有些冷:“你不愿意告诉我也罢,我救你也不是为了追问你这些事。这些药我给你备的分量很多,你记得按时涂。还有一些吃的也留给你,你休息好了还是离开这里吧。”

    这是阮穗穗能想到最佳的解决方案。若是晏玄章不和青林宗扯上关系,说不定上一世青林宗被污蔑勾结妖族的谣言便不复存在。而此刻晏玄章也已经有了系统,她可以通过识海监视晏玄章,防止他将来对青林宗做出什么不妥的事情。

    晏玄章神色惊讶,片刻后他才说:“抱歉,我给你带来这么大的麻烦,你还赠予我这些东西。姑娘当真是人美心善。”

    阮穗穗知道曾经的晏玄章是个直球选手,直言不讳,但是自打上一世两人闹翻之后阮穗穗就极少听到晏玄章同她说这种话。

    这一句夸赞着实让阮穗穗猝不及防地心颤了一下。

    晏玄章将药瓶收起来,他正色道:“按理说青鳞山因我遭受损失,我需赔偿与补过。但是姑娘说的对,眼下追杀我的人不明身份,我也不能保证他们还会不会回来,我在青鳞山只会给你们带来危险,我这就离开。”

    “倒也不必。我青林宗好歹也在七玄门之中,何惧什么妖族魔族的?”两人身后忽而轻飘飘地传来懒散的声音。

    阮穗穗全身绷紧,她横竖还是走到了最坏的结局。

    她看着眼前白衣胜雪的人,低着头小声喊了一句“师父”。

    冼昭阳微微颔首,他走过阮穗穗的身边,摸了摸她的头,温润地说道:“穗穗不过几日便敢正面对抗妖族的人,虽勇气可嘉,但实在太危险了,下次可不许这么鲁莽了。”

    冼昭阳说得是实话,阮穗穗理亏,只能点了点头。随后她看了看冼昭阳的身边,并没有时崇云和公孙兰的身影,微微不解地问道:“师父,可是方才的爆炸声吵醒你了?”

    冼昭阳轻笑了一声回答道:“穗穗可看到你师兄师姐了?”

    阮穗穗摇摇头。

    “他们睡得同猪一样,那为师自然不是因为这些而醒的。”

    看来师父并不知道大师兄去哪里修炼剑术了。

    随后冼昭阳轻轻挥了挥衣袖,竹林散开,天空之上不知道何时笼罩了一层淡淡的散发着金色暗芒的罩咒。只见他淡笑着说道:“莫说青鳞山了,即便是最靠近三危城和不周山最边缘的山脉为师也知道得清清楚楚。”

    阮穗穗眨了眨眼睛,满脸的不可思议。她暗自掐了自己一下。

    好痛——!

    要知道,上一世冼昭阳为了勾搭不周山之外的妖族女修,可是特意将这罩子收了起来。虽然最后那些女修修为不够跨不过不周山,冼昭阳与她们的幽会最终以失败告破,但这也成了那些名门道教污蔑冼昭阳的一个“证据”。

    阮穗穗侧目的余光看到冼昭阳伏在背后的手里紧紧攥着一本书,书的扉页用飘逸的瘦金体洋洋洒洒写着《男德经》三个大字。

    阮穗穗满心感动,果然师父还在三个人当中最靠谱的。

    然而下一秒阮穗穗的识海里传来冼昭阳的声音:“晏玄章上一世也像这样受了这么严重的伤吗?他腹部的伤口一路延伸到下,他不会是因为伤及根部,上一世才没追到穗穗的吧?”

    阮穗穗嘴角僵硬,愣在原地。

    “若是这样,那穗穗岂不是早就知道他不行了?那我是不是应该先和他确认一下,再决定要不要认他了?可是直接问的话,岂不是直接伤了他的面子?”

    阮穗穗瞳孔震惊,平日里她与师父在一起是不开识海的,方才她为了督促大师兄修炼开了一直没有关。她万万没想到这一开就被师父的这一段内心独白雷得五焦炭黑。

    师父他?!

    他上一世是因为因为这种理由才收晏玄章为徒的?

    “你叫晏玄章?”冼昭阳未曾注意阮穗穗五彩缤纷的脸色,他将注意力转到旁边的晏玄章身上,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微微蹙眉,有些难以启齿,“你可是嗯,可是”

    阮穗穗赶紧抢先一步回答:“他不行!”

    冼昭阳和晏玄章同时看向她,阮穗穗一时间脸憋得通红。

    与冼昭阳的震惊不同,晏玄章先是困惑,而后恍然大悟,接着阮穗穗的话补充道:“晚辈晏玄章,今日多谢穗穗姑娘相救。同穗穗姑娘所说那般,我不行。”

    冼昭阳眉间跳了跳,不可置信地心道:“我靠,真男人啊!这种话也能直接承认!这搁我身上,我都不好意思说的。”

    阮穗穗满脸通红,轻轻侧过身绝望地闭上眼。

    她实在没法听下去了。

    原本她是想着借这个理由误导师父不让他收晏玄章为徒,没想到晏玄章不知道是吃错了什么药居然自己也承认等等!他不会指的是自己不能留在青鳞山吧?

    看着晏玄章神色微微低落,阮穗穗知道自己的想法得到了验证,她的脸瞬间白下去。

    完了,误会大了!

    “咳咳。”冼昭阳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他踌躇了一会儿,最后上前拍了拍晏玄章的肩膀,神色悲壮地安慰道,“没关系孩子,人生在世十有八九不称意嗯,心存善念才能修得福报然后,上帝为你关上了一扇门也会给你开一扇窗。”

    冼昭阳绞尽脑汁想着能安慰晏玄章的话,晏玄章虽然觉得怪异,但敬他是长辈,也不好反驳冼昭阳,只能茫然地点点头。

    “他还在强颜欢笑。”冼昭阳有些痛心地暗想,“上一世我在妖界多受他照顾,青林宗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多他一口饭吃也不是不行。此刻我如果不收他,他或会认为人生无望而放弃。”

    冼昭阳想到做到,他语重心长拉过晏玄章,一脸沉重地说道:“虽说你不行了,但是我昭阳道君不是铁石心肠、见死不救之人。晏玄章,你我有缘。我且问你,我收你为徒你可有意见?”

    晏玄章半怔,下一秒他又想起自己被人追杀的现状,赶紧拒绝:“可是我现在”

    “别可是了,这都不是问题。”冼昭阳摆手,义正词严地说道,“你若是没有意见,今日便同我们一起回青林宗。”

    “师父,他如今收徒一事还请你三思。”阮穗穗知道两人的对话不在一个频道上,自是如今这状况她难以启齿,只能委婉阻止。

    冼昭阳看向阮穗穗,神情严肃地说道:“穗穗,晏玄章遭受如此大的变故,师父相信你不是见死不救之人。穗穗也不必担心,师父不会强求你们,随缘便可。”

    随缘个鬼啊——!!!

    阮穗穗内心呐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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