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穗穗辨不太清这个声音是谁,只能不确认地问道:“温衡”

    没想到那人却是愣了半天才回答:“你认识我?”

    ——果然!!!

    阮穗穗正想开口,眼前闪过三道闪电,从她的头顶击打下来。阮穗穗没有感觉到疼痛,反倒是同她一起的时崇云咬着牙齿哼哼了几声,强忍着粗气慢慢喘息。

    忽而天空中下起了小雨,时崇云身上源源不断流出来的血液随着雨水从高柱上一直往下流淌,周围的血腥味只增不减。

    虽然知道这是幻境,是时崇云已经经历过的事情,但阮穗穗的心还是不可避免地揪到了一起去了。

    三颗毁髓钉尚且如此,大师兄是如何受下九颗的?

    “时师弟他受了七颗,剩余两颗被昭阳道君挡住了。”温衡的声音再次传来。

    阮穗穗一惊,她忍不住环顾四周,却没有见到任何人影。

    “你听得到我的心声?”

    “嗯。”

    阮穗穗沉默了。原本她第一反应是温衡给时崇云的融灵符所残留下来的意识。可是若是这样的话,温衡的记忆必然是与幻境剧情同步的。

    如今这个温衡他清楚地知道幻境剧情的发展结局,还能听得见自己的心声,只能说明一点,这个温衡是与时霄结契尚留在识海里温衡的一缕神识。

    “那个,我叫阮穗穗,是青林宗的弟子,我同我的师弟是一起来参加清秀赛的。”阮穗穗尝试从时崇云的身体里抽出来,然后同温衡对话,“时崇云是我的师兄。”

    那边沉默了很久,才听到温衡回答:“青林宗我听说过,是昭阳道君不久前创办的宗门。没想到时师弟居然也去了。”

    他似乎来了兴趣,轻笑着说道:“我是温衡不假,但我只是与时霄结契时留于它的识海,与它共生的一缕神识,我并非本体。”

    阮穗穗猜对了。

    她点点头道:“我知道。在进入时霄的幻境前我有见过你你也参加了清秀赛,是天衍宗的弟子。”

    “唔看来当年我剑骨被剔后修为也没了,只是没想到我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天衍宗。”阮穗穗的眼前忽而慢慢浮现出一道模糊的影子。

    “回到了天衍宗?”阮穗穗眉头微蹙,“你之前本就是天衍宗的?”

    “不,天衍宗的紫云道君是我小舅罢了。在我小时候他就劝我拜入天衍宗,只是那时候我比较叛逆,选择了太玄宗。”温衡的影子故作轻松耸了耸肩,“我现在都能想到小叔见到我剑骨被剔后肯定生气极了。”

    自觉说这话有些奇怪,温衡又同阮穗穗解释道:“抱歉。我本体在很久之前便禁封了识海,从那时起我就没有了之后的记忆。”

    “嗯,时霄也说你失忆了,不过它可能不知道自己的识海里还有你的一缕神识。”阮穗穗确认了是温衡后,并不着急找他离开,她想了想索性趁这个机会将自己的困惑小心翼翼地问出来,“方才我在幻境里看到刘一鸣要你和时师兄去追杀太玄宗上一任的镇派灵兽,但你们却助他的子女逃生了,你们为什么要违反刘一鸣的命令?”

    “你认为这个世界非黑即白吗?”温衡没有直接回答阮穗穗,而是反问她。

    “那自然不是。”阮穗穗不知道温衡为什么突然问这个,她只好老实回答。

    “是啊,我也不这么认为,你师兄时崇云也不这么认为。可是刘一鸣是这么认为的。”温衡顿了顿继续道,“他认为妖族若不能被修士驯化成为他们的灵兽,那一定是存了害人之心,不能放任它们留存于世的。尤其是像麦家这般世间稀少的大妖。”

    原来麦和裕并非是万年之前留在人界的妖族,他是能够肚独自闯过不周山从妖界来到人界的大妖。那时候的麦和裕也没有害人之心,他初入人界闹了不少笑话,多亏那时候的太玄宗掌门相助,于是出于报恩,麦和裕便同意了成为太玄宗镇派灵兽这份邀约。

    这一做就是百来年,直至那位掌门羽化飞仙刘一鸣接管了最新的掌门之位,麦和裕认为自己的恩情也还完了,在人界也待久了,他想回家。

    可是刘一鸣却不同意。他本就是生性多疑之人,在他成为新掌门后,麦和裕紧接着就要辞职,一来他觉得面上无光,二来他武断地认为麦和裕实力太强放他回妖界,对人界是个威胁。左右权衡之下,他派了不同的人去游说麦和裕,不过麦和裕全都拒绝了。

    最后,刘一鸣便打上了灭口的主意。至于谁去做,刘一鸣就将目标放在了温衡和时崇云身上。

    “为何偏偏是你们俩?”阮穗穗不理解。

    “七玄门的各个宗门看似坚如磐石,实际内斗厉害,尤其是天衍宗和太玄宗这两个大宗。我的出生注定了刘一鸣对我心怀顾虑。”温衡沉思了少息继续道,“至于时师弟其实我也不太清楚为何他会被刘一鸣选中。不过那时候在宗门里,他就格外被刘一鸣针对。可能是他当众嫌弃过刘一鸣的画技,又不服管教,才被记恨在心。”

    不服管教阮穗穗可以理解,可是嫌弃画技又是什么理由?

    见阮穗穗困惑不已,温衡与她解释道:“其实我也不是很懂当时时师弟说的话。我只知道在刘一鸣还是代理掌门的时候,他当众谴责过刘一鸣,他说刘一鸣天天画饼,那饼又大又圆就是不切实际。”

    ?这话听上去感觉没什么问题啊?

    阮穗穗还是没能懂时崇云当时说这话的意思,不过她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通过与温衡的对话她差不多已经知道刘一鸣果然同上一世一样,是个心肠狭隘、锱铢必较还心狠手辣的小人,这就够了。

    阮穗穗看着眼前幻境里还在受刑的时崇云,如今的他已经受下了七颗毁髓钉,其中第七钉的毁髓钉正定在他的心脏之下的灵脉处。那是修士们灵力聚集的丹囊。丹囊因引来的雷电在不断涨大,里面的色彩也变得越来越透明。

    时崇云的灵力因灵脉堵塞已无法回传至他的胸口,只能在他的体内肆意乱窜,最后扯着伤口往外散开。

    高柱流下的血液已经形成了一滩血洼。

    阮穗穗何曾见过这样的大师兄?

    她忍不住攥紧了拳头。刘一鸣对师兄、对自己所做的一切,她必须要让他偿还。

    正当刘一鸣即将降下第八钉的时候,高柱之上闪过一道白光,白光直接击中了刘一鸣的手腕,雷锤和毁髓钉瞬间坠落在地上,迸发出强烈的电光。

    “刘掌门,手下留情啊。”那是冼昭阳的声音,虽然依旧是那般漫不经心,但阮穗穗分明听出了咬牙切齿的意味。

    冼昭阳同另一名男子从白光中现了身。冼昭阳挥了挥手将时崇云背后的高柱打断,他徒手接住了快要昏过去的时崇云。

    “昭阳道君,紫云道君,你们一个已经离开太玄宗数十年,一个身为天衍宗的首座,插手我太玄宗的事是为何?”刘一鸣脸上写满了不高兴。

    “我等自然是没有资格,我只不过是担心刘掌门误判无辜,惹人心寒。”冼昭阳将一卷帛书从半空中扔向了刘一鸣,语气变得微微生硬,“这是赵老的仵作结果,上面白纸黑字清楚地写着麦和裕死于中毒,而龙筋在他临死之前已经染毒,是被他亲行抽离的。”

    刘一鸣不可置信地将帛书抖开,脸色越来越黑。片刻他看了一眼冼昭阳旁边的男子,冷冷地说道:“即便时崇云未对麦和裕下手,但他残害同门,杀死温衡是事实。紫云道君,温衡乃是你的侄子,我的弟子。如此刑罚你又有什么意见?”

    “你说的事实恐怕也不是真。温衡如今正在我天衍宗内,他虽身负重伤但他亲口告诉我,害他之人非时崇云。”紫云道君抚着胡子冷哼一声。

    刘一鸣的脸色瞬间白了三分,用极其微弱的声音道了一句:“你们背刺我!”

    不过刘一鸣到底是个老姜,他立马展开笑脸,淡淡而道:“既然温衡无事,那自然是万幸。不过温衡到底也是我太玄宗的弟子,还请紫云道君将人速速归还于我。”

    “归还?我紫云胆子小,怕归还第二天我那苦命的侄儿就没了性命。”紫云道君脸上的笑意全无,“说到底还是我那侄儿性情温良,易被人利用。”

    紫云道君忽而将衣袖抖了抖,里面掉落了一把生了锈满是锯齿的佩剑和几件残破的衣服。

    “我此番前来便是将他的东西归还于太玄宗,从此以后,温衡也不再是你太玄宗的弟子。”

    听到这话,刘一鸣拧了拧牙,他没有动怒,只是扯了扯嘴角:“温衡到底也是你紫云道君的侄子,当初来我太玄宗我悉心栽培,如今他修炼小有所成想要归还天衍宗,我自然不会阻拦。”

    刘一鸣的话看似直接了断地同意了温衡退宗,但细究起来却耐人寻味。话里话外好似在暗指温衡这些年在太玄宗是为了偷学技艺的。

    紫云道君深知小鬼难缠的道理,他只想温衡早日同太玄宗摆脱纠葛,便淡定地听着刘一鸣的话,没有多扯一句。

    反观一旁的冼昭阳,他正将自己的灵力渡进时崇云的身体,本想着可以修复他的灵脉,然而灵力在进入时崇云体内之后转悠了半天又散开来。

    刹那间,冼昭阳和紫云道君的脸变得铁青。

    紫云道君转而呵斥道:“刘一鸣!仵作结果未定,你竟敢公然违背七玄门公约,降下毁髓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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