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庆十八年,季春三月初,长安城内学子聚集,殿试如约而至。

    是日,保和殿内,建阳皇帝亲策于廷。

    近两个时辰后,殿试结束。

    试后两日,礼部官员于保和殿唱名宣次,后捧黄榜率进士出东长安门。

    殿试科举一事毕,前些日子的春闱作弊一事也一并消停了下来,无人在意。

    寒窗十载抵不过拉拢人脉。

    靖王府,馨兰阁内。

    季泽霂正端坐于案前煮茶。华美铜炉的边缘连珠般水泡向上冒涌,季泽霂修长细腻的手指正用则量茶末于沸水中心投下。热气缭绕中手如柔荑,肤如凝脂,让这一场景更是赏心悦目。

    王举立于身旁看着道:“王爷如何看待此次状元郎杨泉?”

    季泽霂手中动作不停,面无表情道:“国之栋梁的科举考试已然成为朝堂之上党派之争,本王还能如何看待。”

    言罢,季泽霂放下手中则转身问道:“前些日子的会试作弊案如何了?”

    王举弯腰回道:“睿王殿下插手后便不了了之。”

    季泽霂又扭回身若有所思道:“报案人现于何处?”

    王举忙回道:“已被睿王驱赶出城,奴跟了几眼,救下半条命,现安置于聚贤楼旁,由文娘照看着。”

    季泽霂单手支起下颚看着茶水随意道:“待他好点儿后去聚贤楼瞧瞧吧。”

    轻叹一声后又道:“西巡事宜后,由杜丞相搭线,户部尚书便由白晋宇接管归于大皇兄麾下。此次会试作弊案后,怕是工部也归顺于大皇兄了。”

    王举疑惑道:“王爷何出此言?”

    季泽霂悠悠道:“工部尚书杨振辉多年来膝下无子,前些年却寻得孤身一人的侄儿杨全,也正是此次作弊案被告之人。”

    又将目光移向窗外道:“大皇兄既已出手周旋,又怎会无功而返?”

    王举闻言面部严肃道:“睿王殿下的生母本就与杜丞相沾亲带故,现在又有了户部和工部的支持,其暗中剩余势力我们依旧尚未可知。中书大人顾君澜与门下侍中王远清已被皇上和杜丞相架空,而皇上又对杜丞相倾向睿王的行为无所表现。二皇子和四皇子心思过于直白,显然不是好的追随对象。三省中二省已基本偏于睿王,六部中所剩的四部虽表面未站队,怕是心中早已各有打算了。如今形式于王爷略显不利啊。”

    顿了顿又道:“王爷与魏将军的交情虽遭众人羡慕,但王爷手中却是无多少兵力;虽有暗阁势力,却不能过于招摇;虽与刑部尚书周大人较好,却摸不准其真实想法;皇后娘娘虽心系王爷却又过于冲动,而皇上身边虽有我们的人手,但始终不敌李公公。”

    末了又加上一句:“近些年燕王也有意无意地试探出手,怕是也想争上一争。”

    季泽霂收回目光淡淡道:“无妨,本王已准备过些日子便离京前往镇北关。”

    “王爷当真要行此步险棋?”王举稍有惊讶道。

    是时,水大开,水沫飞溅,季泽霂加水止沸,将茶汤添至熟盂中便反问道:“王叔以为如今能妨碍到大皇兄的除了本王还有他人吗?”

    继而眯起双眼冷道:“父皇三儿一女。二皇兄性子过于直白,自是不会入大皇兄眼。而四弟本就是其胞弟,他自然不会下手。如今插进来的燕王势力尚未可知,他也断然不会贸然出手。”

    “父皇这些年来一直如狼似虎地防着本王,本王如今无人无权,自是不会选择以卵击石。”

    “睿王当前形势大好,本王也只有前往边境与子贤汇合,才能缓解如今形势。”

    季泽霂秀目凌冽,面部温润无表情,俊俏少年郎便带了几分威慑力。

    王举问道:“如若逼急了睿王殿下”

    季泽霂品了口茶道:“他不敢,父皇都拿不下且还得顾及几分的魏家军,他更是忌惮。且依着大皇兄的性子,他也不能做此等遭世人诟病之事。至于燕王,随他去吧。”

    “如今看来,前往边境乃是最好的选择,但皇上又怎会放王爷您离开呢?”王举在一旁又问道。

    季泽霂目光带着几分迷茫叹道:“帝王之心难捉摸啊,不过本王始终不明白,父皇为何会纵容大皇兄至此?”

    四日后,靖王府。

    “王爷,他们做得太过干净,暗阁前去时证据已销毁了。前些天救下的李方诺也没有证据。”王举立于案下弯腰道。

    季泽霂闻言无奈道:“罢了,有几分才识胆识,便让他跟着文娘吧。”

    王举接着道:“王爷吩咐的,奴与文娘都已准备好。”

    “那就进宫吧,多则生变。”季泽霂起身走向门外。

    睿王府。

    “三弟这段日子,动静可有些大啊?可有查清楚?”季泽烁把玩着手中玉樽问向身旁之人。

    王恩俊弯腰回道:“回王爷,这段日子暗阁有所活动,不过无伤大雅,反而是在逐步收手。前些日子倒是救下了李方诺。”

    季泽烁疑惑抬头道:“嗯?”

    王恩俊忙解释道:“便是那状告杨泉的毛头小子,后已被驱逐出城解决。王爷放心,做得很干净。”

    季泽烁放下手中玉樽冷道:“不对,再去查查暗阁具体做了什么。我倒是不信他会如此放下。”

    养心殿西暖阁内。

    季泽霂行礼后便一直跪于下方,建阳皇帝也丝毫没有唤其起身的意思。

    习以为常的季泽霂拱手道:“父皇如今身体硬朗,儿臣甚感欣喜。不过大皇兄却已在收兵买马、笼络群臣,不知父皇是有意退位亦或是给大皇兄谋权篡位的机会。”

    紧接着加上一句:“还是说父皇已是有心无力。”

    犀利的言语并没有刺激到帝王:“哦?那你今日前来便是看朕是否安在,顺便挑拨朕与老大的关系?”

    季泽霂叩首:“儿臣不敢。”

    季泽霂再次抬首言语恳切道;“父皇啊,您一直忌惮儿臣与魏将军的关系,但魏将军是父皇的臣子,魏家军也始终是任凭父皇差遣,儿臣也是听命于父皇的。”

    “如今大皇兄的司马昭之心,可是已路人皆知。”

    “父皇九五至尊,不屑与大皇兄动手,不若交与儿臣,让儿臣与皇兄相互制约。”

    季宸闻言应上一声:“哦?”

    季泽霂瘦削的肩背挺得笔直,浅吸一口气对上嘉庆皇帝的目光道:“派儿臣前去北境,同魏将军一齐征战北夷。”

    不等季宸回答便缓缓解释道:“大皇兄知晓儿臣与魏将军的关系,而父皇此举可告知众人父皇有意予儿臣兵权。如此,大皇兄便会将注意力集中于儿臣。”


章节报错(免登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