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感觉自己那两颗亮闪闪的大门牙都松动了。
吃瓜群众们远远溜走了，不是所有的热闹都是他们能看的，谁知道这位白天时那杀气散没散，自己要是被盯上，那指不定就白死了。
其他人都走了，剩下一个裴经白就有点尴尬了。
他想走倒也没人拦着，可他费了那么大的劲儿才见到曲十三，不能事儿都还没谈，自己因为这点小挫折就走人了吧？
此生二十年，他都没现在这么尴尬过。
眼看着姜糖腻在地衣身上还在刷刷刷地流眼泪，裴经白莫名感到有些撑，耳边似有犬吠声，声声入耳。
一炷香时间过去了。
两炷香时间过去了...
裴经白终于忍不住了，他清了清嗓子，把那两人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来：“那个，我们是不是趁着现在还有时间，先谈正事？”
姜糖哽咽着把脸从地衣肩上抬起，泪眼朦胧地看他：“谈什么正事？你不是来游玩的吗？”
裴经白差点没一个踉跄。
还能不能愉快交流了，您都哭成这样了，都还不忘拿我自己的话噎我？
“我此次来江南，是想请曲家主帮我一个忙，若事成，定有厚报。”裴经白连忙让自己严肃起来：“经白此行，是为求财。”
这么多年了，他有多久没像今天这样失态过了？
他脑补过无数与姜糖谈判的场景，唯独没有想过面对一个泪流满面、趴在夫郎身上哭唧唧的曲家家主，该怎么打开话题。
“求、求财？”姜糖吸了吸鼻子：“我家财产一半都在你姘头那里，你问她要去啊。”
你家姘头可是大皇女、当今太女，未来的储君，杠杠的。
裴经白很想说我要能找她要那还来找你？
可如今他有求于人，这种话在心里想想也就算了，是万万不能说出口的。
“经白求财找上曲家主，自然是不能让太女知道的。”裴经白压低声音：“经白志不在太女府，对太女亦无意，此番只求一个余生自由，若经白事成，对曲家亦有莫大的好处。”
姜糖眼睛一眯，心中掀起了惊天骇浪。
这裴经白的野心，也太大了点。
世人皆以为他是要成为太女正君，未来的风后，现在看来，他的野心根本不止于此。
此人，怕是有武则天之心。
“曲家前家主之事，说到底也有经白被人利用的原因，此行，也算替曲家报仇。”裴经白说着，见她并不为其所动，一咬牙：“甚至，若曲家主想知道地衣公子的身份，经白亦知无不言。”
原本靠在地衣身上的姜糖下意识站直了身体，她盯着裴经白秀丽的脸，眸色深深：“你、知道？”
【来自地衣的怨念值+481。】
“若曲家主同意借财，经白感激不尽，知无不言。”裴经白一看有戏，面上笑容更加柔和：“当然，曲家主大义相助，经白自然不能让曲家吃亏，愿以九出十二归立下字契。”
所谓九出十二归，便是裴经白借十两银子，曲家只需要付给他九两，到期之时，他却要还给曲家十二两。
这无疑是极高的利息了，但他提出的条件越大，姜糖就越是心惊。
此子图谋甚大，看来自己的猜测也不是没有可能，若他成功登上皇位，整个天下都是他的，哪还在意那三两银子。
以一介男子之身谋图皇位，以琴师自居的裴经白，到底隐藏了多少底牌？
不断响起的系统提示音，让姜糖把注意力放在了裴经白提出的条件上。
她是非常想知道地衣的身份没错，可你瞧这怨念值刷得，她就算是再想知道，也不能真就拿这个交换了。
姜糖握着地衣的手紧了紧，她沉思片刻，看向裴经白：“借财之事好商量，至于那附带的条件，要稍微改动一下。”
一听她这是要答应，裴经白眼睛都亮了，脸上淡定如风的笑容也明亮起来：“曲家主尽管提。”
“我借财于你，十出十二归，我让你一成。”姜糖伸出一根手指在眼前晃了晃：“但是，我要求你，把你知道的关于地衣身份的所有事，全都烂在肚子里，永远不要对人提起。”
话落，在场两个男子都愣住了。
“你、你不想知道吗？”裴经白愕然。
他一直以为，姜糖是因为这个傅家条件，才同意借财给他。
“秘密，只有自己一个人知道的情况下，才能是秘密。虽然不知你是怎么得知我夫郎身份的，但我并没有想杀掉你的打算，所以——”姜糖嘴角含笑：“他既然想保留这个秘密，我作为他的妻主，自然无条件支持，你得自己藏好，千万，不要让我看到威胁。”
【宿主霸霸，你这么威胁他，就不怕他上位以后对你下手吗？】系统顶着沉思的表情包，一脸纠结。
【系统啊系统，不要试图理解人类的思想。】姜糖把玩着地衣的衣袖：【你怎么就知道，我没有对他下手呢？主动权这东西，一定得掌握在自己手里才行呢。】
系统惊了。
什么时候的事？
他错过了什么？
【来自地衣的好感度+4，当前好感值100。】
姜糖笑眯了眼。
不亏不亏，暂时错过了真相，好感给她加满了。
“行了，你自己把握好分寸，明天午后，到曲家马场，与我立契。”姜糖挥挥手。
自打好感值加满，自家小侍卫就一直用那种感动的目光盯着她，这个时候还要应付这么一个武则天，着实心烦。
裴经白目的达成，心中也是欢喜，一点都不在意姜糖的态度，喜滋滋地走了。
“地衣，你家妻主我牙疼，你得给我看看去。”姜糖一见碍事的人走了，又变成了没骨头的样子，弱柳扶风地靠着地衣。
本就对她有求必应的地衣现在还有感动buff加持，毫不犹豫地就点了头。
这诗会也忒没意思了点，两人腻腻歪歪往回走，刚出了诗会范围，就被从天而降的一堆黑衣人包围。
“这...”姜糖感受着周遭肃杀的气氛，突然想起了什么。
这个时间点，大皇女派来的杀手，确实已经开始动手了。
“地衣，我引开他们，你去马场找秦嫦他们帮忙，放心，我的身法很好的，有能力自保。”有打手不用浪费了，姜糖琢磨着，等地衣离开了，自己掏出大宝剑刷刷几下，说不定还能留下几个活口，套点线索出来。
话落，姜糖不等地衣回答，脚步一拐，直接朝着与地衣相反的方向跑去。
脚步声渐渐消失，那边的喊杀声却依然没有停止。
姜糖停住脚步扭头看去，就见那些杀手居然全都追向了地衣，根本就没人搭理她。
她脑子一时有些短路。
什么情况，怎么那些要杀她的人，全都毫不犹豫追着地衣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