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妈妈目眦欲裂，恨不得生撕了婉姨娘：“你明明是听到四小姐说不能让其他人碰触，才故意用脏手来玷污这莲蓬！”
吴氏也看到了指印，看向婉姨娘的眼神意味不明：“婉姨娘，你作何解释？”
婉姨娘立刻换成跪姿，眼泪不要钱似地往下掉，一个劲儿地解释：“奴婢不是有意的，真的是无心碰到的。奴婢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
婉姨娘低垂着头，身子颤抖，像是被突如其来的指责吓坏了。
苍天有眼，卫氏活该是个短命的！
“哭哭啼啼成何体统！”太夫人年纪虽大，耳力却相当好，杵着拐杖出来就看到院子里闹成一团。
“太夫人，求你为我家夫人做主！”张妈妈双目赤红，直直跪倒在地，给太夫人磕了个响头。
“太夫人，奴婢绝不是故意的呜呜呜。”
穆二老爷下朝赶回家，就看到最宠爱的婉姨娘跪在荣德堂院子里垂泪，而他几日未见的妻子和二女儿脸色不善地站在一旁。
婉姨娘见到穆二老爷，身子又软了几分，声音如泣如诉：“老爷，你要相信妾身啊。”
对比愤怒到面目扭曲的张妈妈和目光冰冷的卫氏，柔弱惹人怜的婉姨娘更像是受害者。
穆歆初来乍到，怕自己再看下去会笑出声，决定先让婉姨娘开心两天。
根据记忆打量了下走进院子的二人，那位面色严肃的是穆大老爷，另一位长相儒雅的俊美中年，就是她的便宜爹。
穆歆上前向穆家两位老爷行礼：“大伯父，父亲。”
然后把跪着的张妈妈扶起来，干脆利落地告辞：“母亲身体不适，歆儿先扶她回院子休息，失礼了。”
说完，看也不看还在哭的婉姨娘一眼，扶着卫氏直接就走了。
留下一群人大眼瞪小眼，不知道说什么。
“咳咳，”元氏最怕尴尬，轻咳一声替穆歆找补，“四小姐果然爱母心切，我也带修儿先回去了。”
其他人跟着说了几句场面话，纷纷散去。
顷刻间，偌大的荣德堂里，就只剩下太夫人、穆大老爷、大夫人、穆二老爷，以及跪着的婉姨娘。
婉姨娘敢做，就是笃定了太夫人不会拿鬼神之说来发作自己，顶多治一个不大不小的罪名。
谁知道穆歆居然直接走了，还把张妈妈也带走了。
婉姨娘就很茫然，无助地看向穆二老爷，她还有很多手段没使出来呢。
穆二老爷急着找女儿问青云观的事，这不仅关乎穆歆的名声，更是与穆氏一族息息相关。
大朝会的时候，宫里就得着青云观莲花盛开的信儿了，是钦天监怀虚道长的大弟子特意来禀报的。
当今圣上笃信道教，听闻莲花盛开的祥瑞后，龙心大悦，差点就要亲自下旨嘉奖，被穆大老爷和穆二老爷联手劝住了。
没想到躲过了皇上，却没躲过太后，实在是心里忐忑。
如今储君之位不稳，皇子们的正妃之位空悬未定，每一位背后都有势力支持，夺嫡之争就是一滩浑水。
而穆氏上有门生遍布朝野的穆老太爷，下有穆大老爷身居翰林院学士，穆二老爷任户部尚书之职，掌管天下财政，背后更有传承百年的世家底蕴。
穆二老爷忧虑得很，自己为穆氏殚精竭虑，结果疼爱的小妾只会在家里闹事。
太夫人看不得儿子为后宅操心，直接帮他处置：“婉姨娘言行不敬，冲撞主母，罚抄家规二十遍，禁足三月。”
“是，奴婢知错了。”婉姨娘谦卑地低头认错，目的已经达到，禁足她才不在乎。
穆二老爷要去找穆歆，却被穆大老爷一把拉去书房议事，只能先派长随过去。
穆歆一走进卫氏的昭阳院，就闻到扑鼻的药味，连空气中都带着一丝苦味。
不等丫鬟们上茶，穆歆扶着卫氏直接走进内室，兴冲冲地剥莲蓬：“娘，我剥给你吃！”
卫氏看到女儿如此亲近自己，开心得都不知道手往哪里放了。
“慢点，娘不着急。”她看着穆歆手指翻飞，转瞬就把整个莲蓬剥完了，不禁失笑。
穆歆把装满鲜嫩莲子的碟子往卫氏手里一送，眼巴巴地催促着：“娘，你快吃吧，吃了就能好了。”
卫氏知道自己好不了，却不忍心让孩子难过，一颗接一颗地吃完一整碟莲子。
她身体不争气，从未好好照顾过女儿，如今反倒要这孩子哄着自己，卫氏心里酸涩不已，侧过头偷偷擦掉眼角的泪水。
穆歆从未接触过这般柔弱善感的长辈，不知道说什么，只能继续传达穆神仙的指示：“娘，梦里的神仙说了，吃完要躺下休息，很快就能痊愈的。”
卫氏连声应道：“好好好，都听歆儿的。”
身边服侍的大丫鬟暖玉连忙上前帮着卫氏褪去外衫和鞋袜，伺候着她躺下。
穆歆坐在矮塌上，左手覆上卫氏的手背，缓缓输入异能，一遍一遍地刷过五脏六腑和经脉，重塑这具亏空严重的身体。
慢慢地，卫氏的身体开始修复自愈，感觉到眼皮越来越沉，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四小姐，景和来了，说二老爷会来昭阳院用晚膳。”
外面候着的丫鬟暖珠小跑进来通报，圆润的脸上是压抑不住的喜色。
穆歆却无声叹息：“我去厅里等父亲，让母亲好好休息。”
等到穆二老爷跟穆大老爷分析完所有的可能性，身心俱疲地踏入昭阳院，迎面就是穆歆灿烂的笑容。
穆二老爷不由得愣了愣，像是第一天认识自己的女儿。
穆歆也看到穆二老爷了，拍拍手上的点心屑，站起来行礼：“父亲。”
昭阳院的小厨房真不错，点心做得色香味俱全，穆歆吃得万分满足。
穆二老爷一脸儒雅和善，宛如慈父：“歆儿，你母亲呢？”
“回父亲，母亲刚睡下了。”
“那莲蓬——”
穆歆怕穆二老爷说出想尝尝，赶紧截断话头：“母亲刚吃完了。”
在朝堂上八面玲珑的穆二老爷，沉默了。
他堂堂户部尚书，看起来像那种贪嘴的人吗？
穆歆心累，早知道便宜爹也想吃，她就留几颗莲子了。
父女俩各怀心思，场面一度很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