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船怎么在晃动？”
“天呐，快来人救命啊！我不会水！”
“快，快往岸上跑！”
整个清元湖乱成一片，幸好除了燕春楼和莳花馆的画舫停在湖中央，其他世家子弟的画舫都停靠在沿岸。
虽然有些惊慌失措，少年们还稳得住，暂时没人落水。
穆歆坐在的画舫只受到一点波及，她稳稳地站在船头，对盛大公子比划了个跳水的动作。
刚才听裴松青说第一句话时，穆歆就当机立断地催动了湖底的水草，让几艘画舫都剧烈摇摆起来。
得亏对褚承安这个小人有防备之心，才让穆歆提前做了点准备。
否则面对裴松青这般无耻行径，就只能动粗了。
盛大公子接收到穆歆的暗示，极为上道，趁着众人没反应过来，冲上去抱起琴，径直跳下水。
一边故意扑腾出水花吸引注意力，一边大呼小叫：“我的流水琴掉水里了，这是我最珍爱的流水琴啊！”
“我的流水琴，要被水泡坏了！”
恨不得强调八百遍，这琴就是他盛大公子的流水琴。
“你们去，立刻疏散人群！”宴翎站在原地指挥道，眸色深沉地紧盯着穆歆画舫上的人。
太过镇定了，似乎是早有准备。
他从追踪到褚承安的行踪后，就亲自来到了清元湖畔。这期间，宴翎一直警惕着周围的异动，水里是最容易藏人的，之前分明重点查探过。
“遵令！”数十名锦衣卫齐声应道，领命而去。
之前怀疑宁远郡主是故意让侍卫扰人心神的锦衣卫，动作飞快，径直冲向目标。
穆歆正好需要人，立即加大力度晃动了下褚承安所在的画舫，面上露出诧异的表情，惊呼道：“那里的画舫快要倒了！咦，那不是三皇子殿下吗？”
“快看，真的是三皇子殿下！殿下快要掉水里去了！”裴兴言人高马大中气足，一嗓子让所有人都注意到了他手指的方向。
春桃也不甘示弱，脆生生的嗓音穿透力极强：“三皇子殿下！锦衣卫大人们，快去救三皇子殿下啊！”
多亏他们的宣扬，忙着逃窜的大半人都知道了，三皇子褚承安在现场。
褚承安被晃得七荤八素，还不小心撞到了船舱，正被侍卫扶着往岸上走时，又被一股大力甩到了船板上。
“呕——”
一个晕船的侍卫没忍住，扒拉着栏杆哇哇狂吐，立马把褚承安也恶心地吐了出来。
褚承安没那么多讲究，直接吐在了船板上，呕吐物的酸臭味立即弥漫开来。
别说同船的人饱受折磨，就是远远看着的穆歆，都觉得辣眼睛。
幸好锦衣卫训练有素，及时将褚承安等人都解救下画舫。
宴翎面无表情地冷眼看着，对另一队锦衣卫下了另一道指令。
下一瞬，有十二人跳进了清元湖中，飞快地游动着，抓捕在水中作乱之人。
然而绕了整个清元湖一周，这些人难以置信地确认，水中除了锦衣卫和盛大公子，再无他人。
唯有数只被水草缠住的大王八，在用尽全力挥舞着四肢挣扎，带动的水波拱得画舫不断晃动。
尤其是褚承安所在的画舫下，一只可能活了几百年的王八之王，正在用坚硬的壳，疯狂撞击着船底。
千年王八万年龟，象征着长寿祥瑞。
洪熙帝早年下过一道圣旨，不允许任何人捕捞猎杀王八和乌龟。
虽然被一开始晃动的船被吓得吱哇乱叫，但在锦衣卫及时疏散下，所有人都有惊无险地回到了岸边。
至于裴松青原本应该掀起轩然大波的发言，彻底被无视了。
盛大公子的好友也不含糊，趁乱跳上莳花馆的画舫时，偷偷用手肘给了裴松青腹部一下。
国子监讲究君子六艺，平日也有武科，没有严格意义上的文弱书生。这一肘击，直接将手无缚鸡之力的裴松青打得蜷缩在地。
惊慌失措之下，莳花馆的人只顾着花魁和顾客们，没注意到小小的琴师，奔跑间在他的青衫上踩了数个脚印。
裴松青完全反应不过来，纵有百般手段，也无处施展。
而另一侧的顾若兰，被侍卫婢女护送着坐上马车时，精神还恍惚着。
“顾妹妹，顾大小姐，顾若兰！”宋三小姐摇晃着顾若兰，“你刚才到底听到了没有？”
“你说什么？”顾若兰失神地喃喃应道。
宋三小姐气急，顾忌着马车一时半会动不了，压抑着怒气低声道：“那个琴师的最后一句话，你还不懂吗？”
顾若兰沉默不语，眼眶却慢慢红了。
她对裴松青一往情深，恨不得将他每句话都抄录在册，怎么会没听清他刚才亲口说那是行云琴。
“小姐，大公子来了！”顾若兰的贴身丫鬟掀开车帘，小声禀报。
顾若兰面色一冷，严厉地责问两个丫鬟：“哥哥怎么会来，你们谁告的密？”
裴松青会那么做一定有原因，她相信自己的心上人。
但若是让顾莫卿知道了，后果不堪设想。
“小姐，奴婢没有。”
两个丫鬟连忙表忠心，大小姐对裴先生的深情她们心知肚明，如何敢当绊脚石。
顾若兰看向一脸不认同的好友，柔声恳求：“宋姐姐，帮帮我，求你了。”
“最后一次，我不能害了你。”宋三小姐无可奈何，只得恨恨地点头应下。
顾莫卿接到消息后，马不停蹄地赶过来，此时看到顾府马车安稳地停在岸边，才放下心。
人潮拥挤，他不急着去找顾若兰，牵着马站到一旁，静静地注视着跑向褚承安的余二小姐。
顾莫卿知道今晚顾若兰回来清元湖，却不知褚承安为何会在。
他原本就缺乏情绪的眼中，越发冰冷。
褚承安一身狼狈，恨不得立马回府洗十遍澡，根本没心情搭理余二小姐，随意打发了几句就想坐上马车离开。
“殿下，你答应臣女的事，还作数吗？”余二小姐心里不安，扒着马车追问道。
褚承安看着周围如泥塑一般的锦衣卫，强压下烦躁：“余二小姐，这里太乱了，快回府去吧。”
“有本皇子在，一切都不会有问题。”
周边环境跳过嘈杂，顾莫卿听得不甚清晰，但他了解褚承安和余家人。
“跟上去，找机会问清楚余二小姐做了什么。”
顾氏屹立不倒数百年，手底下也有不少隐秘的部曲，在需要的时候用特殊手段达成目的。
顾莫卿从小被当做顾氏宗主培养，备受重视的同时，与家族的兄弟姐妹都不甚亲近。
哪怕是面对顾若兰这个唯一的嫡亲妹妹，顾莫卿也是有心疼爱，却受制于彼此间的不熟悉，无能为力。
但倘若有人胆敢欺骗利用他的妹妹，顾莫卿也绝不会让人活在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