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这群竖起耳朵挺热闹的少爷小姐们，有一个算一个，出了事都得京兆府背锅。
此时宴翎不在，放眼望去，最能打的就是穆歆。高明义是见识过穆歆脾气的，就怕她一个不高兴，甩手不干了。
“雷三小姐，你方才没看到宁远郡主吗？”
“当然没有。”雷蓉蓉斩钉截铁地回道。
“没看到就对了。”高明义板着脸沉声道，“因为宁远郡主抵达龙泉寺之时，本官还陪着你们在半山腰慢慢爬呢。”
“京兆府是为了保护诸位的安全，不是你们府上言听计从的家仆。”
这话说得极重，雷蓉蓉只觉得颜面大失，余光又看到褚承瑜低头对着穆歆亲昵耳语，更是怒不可遏。
正待要继续发难，就被雷二公子拦下了：“三妹，家里何时教过你对大人放肆无礼？快跟高大人道歉！”
雷蓉蓉挣脱不开，也不肯服软，只瞪着毫不避嫌的穆歆。
不知廉耻！
大庭广众之下，居然不主动离五皇子远一些。
高明义任京兆府少尹的时日也不短了，早习惯这些贵人们的不知道好歹，懒得要什么道歉。
别再惹事就谢天谢地了。
与褚承瑜确认过眼神，高明义就打算去大雄宝殿安排一下。
恰逢此时，在场另一位贵女，却迫不及待地想要坐实五皇子与宁远郡主之间有私情。
“方才在山下，似乎未曾见到五皇子殿下，可是与人早有约定，特意避开我们这些闲杂人等？”
“陆小姐，请慎言！”穆祁麟知道褚承瑜和穆歆有计划，勉强能容忍雷蓉蓉说什么特权之类的。
但陆笑卉话里的意思，就很歹毒了，明显是冲着让穆歆名声受损去的。
“穆三公子何必如此激动。”陆笑卉出身范阳卢氏，底气比朝廷新贵雷家足很多，不惧一个还在国子监的穆祁麟。
“相信在场的人都有疑虑，若不坦荡些说清楚，怕是对五皇子殿下和宁远郡主都不好。”
她心仪太子殿下，不必像雷蓉蓉那样顾忌五皇子的声誉。
穆歆在长公主府一天的事，京中早就传遍了，至今都没人能打探出二人谈话的内容。
陆笑卉辗转反侧数个夜晚，其中煎熬，只有自己知道。现在好不容易有机会能踩上一脚，自是不能放过。
拼着得罪一大圈人，陆笑卉也要将穆歆跟五皇子绑在一起。
只要在场的人回去传几句闲言碎语，就算长公主再中意穆歆，太子殿下身为男人，也绝不会容忍太子妃名声有污。
穆萱脸上喜闻乐见的笑容僵住，她只是想看穆歆被刁难，可没影响到自己中意的五皇子殿下。
“你是何人，胆敢让本皇子解释？”褚承瑜黑着脸，冷眼审视着陆笑卉。
他最厌恶阴阳怪气的说话方式，看着就想起顾贵妃和褚承安，还不如雷蓉蓉那样直白的不知好歹。
褚承瑜就是提前来龙泉寺吃喝玩乐又如何，他是当今五皇子，堂堂武王，难道还要跟这些人交代自己做什么？
陆笑卉被褚承瑜冰冷的眼神看得头皮发麻，但话已出口，只得继续下去：“五皇子殿下，小女是门下侍郎之女。”
褚承瑜嗤笑一声：“陆嘉伦的女儿？你回家去问问他，敢不敢这么跟本皇子说话。”
“小女言行无状，冒犯了五皇子殿下，还请恕罪。”
陆笑卉目的已达成，不说更好，人的发散能力是无限的。
褚承瑜贵为皇子，顶多是添一些风流韵事。
但穆歆是一个未出阁的少女，与外男避开众人视线，相处了不知多久，就很值得深思了。
姚知语立即抓紧了卫竹西的胳膊，刘静娴也意识到了陆笑卉的险恶用心。
这世道，总是对女子更为严苛。
穆祁麟和卫淮左的脸色同时一沉，连悲风秋月的顾若兰都被这边的风波吸引了注意力。
“陆小姐，不用向本郡主赔罪吗？”穆歆落后了褚承瑜几步，特意站在台阶上，方便俯视着陆笑卉。
穆歆记得这个粉嫩娇艳的少女，秋猎篝火晚宴时，就是她先找茬挑事，却不敢上比武台。
后来事赶事，又忙着种地，就把这种小矛盾给忘了。
陆笑卉可以仪态端庄地向五皇子行礼致歉，却不愿在穆歆面前矮一头。
“宁远郡主，我方才是在与五皇子殿下说话，不知哪里得罪了你？”陆笑卉维持着优雅的笑容，眼神却透着挑衅。
她父亲是天子近臣，官职虽只有正三品，却是无人敢轻易得罪的。
陆笑卉与顾若兰、穆妍那些苦练琴棋书画的才女不同，她从小就更擅长权谋之术，早就做好母仪天下的准备。
穆歆不过是一介粗野武夫，听说还在穆府的花园里种地，把好好一个百年世家祸害得全是低贱的乡土气息。
这种人，如何配得上太子妃之位？
“哪里得罪我了？”穆歆似笑非笑地瞅了一眼褚承瑜，对方回给她一个请便的手势。
“你说在场人有疑虑，不如先说说看，你在疑什么？”
“不说清楚，我的确会很不好。”
穆歆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一柄匕首，淡淡道：“说得不合我心意，就别想踏出这个院子。”
“宁远郡主！”陆笑卉有一丝的慌乱，提高音量，“你是要公然威胁当朝大员的嫡女吗？”
“啊——”
下一瞬，细碎的惊呼声响起。
穆歆随意地一扬手，匕首的鞘擦着陆笑卉的发丝，牢牢钉在了远处的菩提树上，入木三分。
陆笑卉也不是独自来的龙泉寺，身边好友怒视着穆歆：“宁远郡主，你在做什么？”
刘静娴瞪了回去：“练手啊，没见过世面吗？”
“再给你一次一机会。”穆歆把玩着匕首，声音没什么起伏，看向陆笑卉的眼神却带着无尽的杀意。
“我，”陆笑卉背脊发凉，面对褚承瑜黑脸还能坦然应对，此时却被压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高明义额角青筋直跳，京兆府少尹这个破官，半天都干不下去了。
他就知道，穆歆不是好招惹的。
这些千金小姐们，要挑衅起码别在他们京兆府在的时候，这样他还能假装不知道。
“宁远郡主，刀剑无眼，有什么话好好说。”高明义硬着头皮打圆场，眼睛都快眨出幻影来了。
盛大公子也急，他是追着顾若兰来的佛会，为心上人的准备还没拿出来呢。
穆歆要出手伤了陆笑卉，肯定得乱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