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每当善雅公主出现不适时，都是林清焰出手。
林清焰虽然没认真学过医，但天资聪慧，耳濡目染之下很熟悉药王谷特制的药方。
加上老药王离开西疆前留下的一堆药材，只要稍加调整，效果就比随行御医诊脉后开出的药，要好上很多。
之前未曾怀疑过，如今想来的确不合常理。
楼兰国王如此疼爱女儿，善雅公主身边的御医水平不应该这么低。
是他太傲慢了。
即便镇国公与他说过西域三十六国都不简单，林清焰却没重视过身患衰竭之症的善雅公主，更不用说她身边一个寡言少语的侍女。
哪怕善雅公主行为有异，林清焰都下意识把她当做被宠坏的少女，最多是另一个隐藏更深的晋阳郡主。
“张公子谬赞，奴婢只是常年为公主熬药，稍微懂些医理。”闻芝神色恭敬，言语间不卑不亢。
“锦衣卫就在宫殿外，不如请他们来再问一遍？”
穆歆闲适把玩着茶盏，看着善雅公主秋水般的双眸逐渐浮上一层冰霜。
“这可使不得。”张太医配合地开口，“听说宴大人最近审讯时喜欢扒皮抽筋，还向太医院要了不少吊着命的药。”
“受完刑，简直是体无完肤。”
“锦衣卫没有权利这么对待楼兰人。”善雅公主睫毛微颤，声音柔和而坚定，“张公子何必为难一个小小的婢女。”
“本公主是代表楼兰为皇帝陛下送生辰贺礼的，若是出事，恐怕会影响十二月初三的生辰宴。”
穆歆取出一枚药丸，扔进了茶盏里：“我这人，最讨厌被威胁。”
“善雅公主，你猜这是能救你的灵丹妙药，还是能让人肠穿肚烂的致命毒药？”
林清焰沉默地旁观着，张太医装作要拦，对他递了个眼神。
“有话好好说，别冲动。”林清焰心里憋屈，勉强挤出了一句劝阻的话。
穆歆没眼看，直接封印了林清焰的戏份：“你闭嘴！再多说一句，我就直接离开。”
“我相信张公子。”善雅公主脸色苍白，接过茶盏捧住，犹如单纯无助的白兔般惹人爱怜。
关絮吓了一跳，冲上来打翻了茶盏：“殿下不要！”
茶盏脆裂，里面的水洒到青砖石，竟滋滋地冒出了白烟。一股刺鼻的气味弥漫在殿内，善雅公主控制不住表情地张大了嘴。
穆歆居然真的敢下毒药？
“沐儿，这玩笑可开大了。”张太医胸口砰砰直跳，赶紧给自己喂了一颗救心丸。
老天爷，穆老头的孙女，胆子也太大了吧！
只有被穆歆封印了的林清焰，眼神闪过一抹浅浅的笑意。在关絮打翻茶盏的一瞬间，穆歆指间弹出一颗细小如米粒的东西混了进去。
让这些人骗药王谷的配方丹药，还觊觎穆歆的独门针法，活该被吓死。
闻芝扑通一声跪地，用力磕了三个响头，哭着恳求：“张公子，你若不愿奴婢留在这里，奴婢可以马上退下。奴婢不怕死，只是想照顾殿下到痊愈那一天。”
善雅公主被哭声提醒，看向林清焰的泪目如云雾一般朦胧：“林世子，闻芝并无害人之心，实在是情非得已。”
“闻家医术传男不传女，闻芝偷学后逃到楼兰，不敢让外人知道。”
穆歆简直要为善雅公主鼓掌了，瞧瞧这随机应变的能力，就说单纯的美人怎么可能流传出那么多美好的故事。
“张公子，你不是也有不愿让人知晓的秘密吗？”善雅公主挥手让关絮和闻芝退下，“这不是威胁，而是商议。”
“请相信我，没人会愿意得罪医者。”
穆歆瞥了一眼张太医，让他将林清焰也带出去，省得破坏谈判的氛围。
“我能救你的命，你能给我什么？”
“我可以将林世子，让给你。”善雅公主唇瓣轻启，眼眸带着天然的妩媚。
“你认真的？”穆歆努力崩住表情，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不然林清焰能当场跳起来。
穆歆琢磨了一天一夜，万万没想到，林清焰在善雅公主的计划里，是这么用的。
“绝无虚言。”善雅公主几乎耳语般轻声细语，“宁远郡主，你应当看得出，林世子正在摇摆不定中。”
“只救你一人，不准声张，不准偷学。”穆歆憋笑憋得很辛苦，面上还要呈现妒火中烧却不得不压抑的恼怒，属实辛苦。
“闭上眼，久病成医，我可不敢小看公主。”
善雅公主嘴角噙着笑意，闭着双眼的绝美脸庞上神色怡然：“希望能早日痊愈，不然再相处下去，我可能无法拒绝。”
“毕竟林世子之俊逸潇洒，世间罕见。”
“别说废话！”穆歆声音冷硬，出手如电地把善雅公主炸成一只刺猬，嘴都要咧到太阳穴了。
善雅公主，当真是个妙人。
昨夜消耗完的异能还没恢复完全，穆歆估算出几个合适的时间，先按照耗时最久的方案，慢悠悠地给善雅公主治病。
施针结束，其他几人重新回到内室。张太医小心翼翼地给善雅公主诊脉，确定衰竭之症有所好转，才松了口气。
林清焰依稀有听到自己的名字，从穆歆和善雅公主的表情上却看不出所以然。
“善雅公主，林世子，老夫告退。”张太医根据善雅公主的身体状况，重新写了一张滋补的药方递给闻芝。
“闻芝姑娘既然是大夫，就用不上老夫的徒儿了，有事可以派人来太医院。”
他们太医都是很单纯的，玩不过这些心黑的异域人。
穆歆冷着一张脸就要离开，善雅公主漂亮的眸子泛起忧伤，黛眉微蹙：“林世子，心里是有你的。”
林清焰猛地转头看向二人，像是好好走在路上突然被人打了一拳：“你们刚才说了什么？”
穆歆轻拢宽袖，不着痕迹地掐住胳膊内壁的嫩肉：忍住，千万要忍住！
善雅公主不会是在给她定金吧？
“什么都没说！”穆歆表情微妙地冷哼一声，甩袖而去，“你继续在这里呆着吧！”
等坐进马车，穆歆终于不用压抑内心真实的情绪，狂笑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