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你那件东西,还不赶紧拿出来?”

    云逢转过头,看向何期。

    何期从衣领里牵出一条细绳,绳上系着一枚玲珑玉雕。

    他双手捧着玉雕,一直走到赵南烛面前。

    “玉麒麟!”

    赵南烛大呼:“这正是我当年送给你爹的玉麒麟,是去赴你百日宴的贺礼!”

    他的泪流得更凶。

    “苍天有眼,苍天有眼,何家人还活着,何兄弟的儿子还活着……”

    何期也是热泪盈眶。

    前世他和赵南烛一面也没见到,还莫名其妙被诬陷成杀人凶手,如今两世为人,总算达成心愿,这叫他怎么能不落泪?

    赵南烛道:“小栖,你放心,我明天一定会把你风风光光介绍给天下人,让他们知道何兄弟生了个好儿子。”

    他又叹息着道:“只是可惜,这次寿宴的排场实在太大,来的客人也实在太多了些。”

    赵南烛这话说得也很奇怪。

    以他的声名和家产,倘若想把寿宴大办十天,甚至一个月,也完全负担得起,而且江湖中人恐怕只会更高兴,就算上刀山下火海,都要赶着来庆贺的。

    难道他在受到云逢的刺激后,也染上了解语宫小宫主那个凡事都喜欢和人反着来的毛病?

    云逢道:“赵伯伯,您是怕有些不三不四的人,一旦听说师兄还活在世上,就又会像二十年前一样,继续造我剑圣一门的谣?”

    赵南烛道:“现在白道有叶城主坐镇龙头,又有七大门派替何兄弟背书,再加上要顾全我的面子,谅他们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再像当年一样造谣的。只不过……”

    云逢道:“只不过敌暗我明,隐藏在暗处觊觎着‘千峰宿雨’剑和剑圣绝学的人,江湖中也不知道还会有多少。”

    赵南烛点头道:“小栖明天在寿宴上露了面,必会引起很多人的羡慕、妒忌和仇恨。往后还会有更多人找上门来,和你们较量武功,名声,甚至不惜一切代价去杀人,你们一定要做好准备。”

    云逢笑着道:“赵伯伯,我们如果没有做好准备,今天就不会特意提前来给您拜寿了。”

    他顿了顿,又道:“而且师兄的真实身份,也已不是第一次在人前公开。”

    赵南烛一怔。

    云逢道:“我们早在八里镇时,就和人说过一回。”

    赵南烛惊道:“八里镇?你们去那里干什么?”

    云逢道:“聚义盟可是叶伯伯的心头大患,他做梦都想除掉这帮家伙,还江湖一个清净安宁,我身为晚辈,行走江湖时自然要替长辈分忧的。”

    赵南烛道:“可是……”

    云逢道:“家母也认为我的计划不错,毕竟我们解语宫现在最缺的,就是名声。”

    他笑了笑,道:“师兄的剑术和轻功虽然还比不上我,但同样也是受过家母的指点,得到过夸赞的。”

    赵南烛道:“年轻人倒是心气不小。”

    他看着云逢,慢慢道:“可你们的身份既已公开,这阵子我却没有收到什么新闻,恐怕你们去的这一趟,别说探得什么有用的消息,连人都没能杀上几个。”

    云逢撇了撇嘴,道:“毕竟我们这一次出宫南下,不是专门去杀贼,而是来给您老人家拜寿的。倘若途中真见了血,岂非不太吉利?”

    他继续道:“而且我们的三辆马车都装着寿礼,随行带的人也不多,谁知道在聚义盟的地盘上,会埋伏有多少人呢?”

    赵南烛道:“看来你要用的,是一招‘敲山震虎’。”

    云逢嘻嘻一笑,道:“赵伯伯好厉害,根本用不着我解释,您一下子就把我那个见不得光的计划都挑明了。”

    赵南烛道:“解语宫和弦月城的关系,江湖中无人不知,你又是一口一个‘叶伯伯’,就算用脚趾头猜,也能知道你打的什么鬼主意。”

    云逢道:“我们不过是略微惩戒了下当地开黑店的小贼,留了名号就走,可不敢耽误到杭州的行程。这帮恶徒做的事本就不占理,又听到是叶伯伯派我们来的,连追都不敢再追,哪里还好意思往外说?”

    他笑着道:“倘若您真听到消息,那就得是我们杀进怀远山庄,用佟飞星的人头来给您当寿礼了。”

    赵南烛道:“这样看来,你们倒也有些收获。”

    云逢只是笑。

    赵南烛沉吟着,道:“但是你们千万记住,杭州可比不得那种乡野小地,这两天上门祝寿的人实在太多,我就算派人加倍防守,也不能说赵府真的就是铁板一块,水泼不透。”

    他道:“在明天小栖正式出席宴会之前,你可不许再告诉别人,你师兄到底是谁。”

    云逢道:“您就这么相信我师兄,一点也不觉得他会自己说出去?”

    赵南烛道:“你师兄到现在说的话,可有超过五句?除了姓云的小鬼,又有哪个人敢从进门开始就一个劲在和我歪缠?”

    云逢一伸舌头,道:“姓云的才不是小鬼,小鬼哪有福气进老寿星的门?”

    看到他这个怪模样,连一旁始终默不作声的空谷大师也忍不住露出微笑。

    赵南烛失笑道:“人小鬼大,也不知道你这个性子到底随了谁。”

    他想了想,又道:“你们都还是初次来杭州,又是年纪轻轻好玩乐的,倘若我强拦着你们不出去,在府里一直干等到明天,那我这个‘赵伯伯’,可就要改称‘坏伯伯’了。”

    云逢眼珠一转,道:“我看赵伯伯这个园子,也足够我们逛一天的。”

    赵南烛道:“常言道‘上有天堂,下有苏杭’。我这个园子比起外头的风光,根本不值一提,俗气得很。你们还是要去城里逛一逛,游一游西湖的,否则又哪里能说是来过杭州?”

    他虽然没有明说送客,态度也依旧很亲切,但云逢很清楚,赵南烛这是不打算再留人了。

    赵南烛果然很快改变了话题,道:“我看现在的日头,也已将近饭点,本有心留你们吃饭,可手头这局残棋,还不知道要下到什么时候才算完……”

    他继续道:“大管家,你就再辛苦些,替我好好招待他们两个。”

    大管家忙躬身应下。

    赵南烛又道:“你们想去哪里吃饭,想吃什么菜,尽管和他说,用不着客气。”

    他笑着道:“左右不过一顿饭的小事,吃不穷你们赵伯伯。就算想定临湖酒楼的席面,也只需和大管家说一声,保证能让你们坐上最好的观景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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