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天文学 > 游山客 >第40章 逃亡的耶步
    黑夜降临,薄雾笼罩,深秋的季节霜华很重,太阳刚落下去不消两个时辰就已寒凉无比了。两人在一棵巨大的山松下落了脚,把大聪拴好后聚了一堆柴火来烤。问觞把馍馍串在洗过的树枝上,把馍馍烤得两面焦黄后递给风泽杳:“将就着吃吧。”

    风泽杳道:“我不饿。你吃吧。”

    问觞心想再怎么说他也是走了一天,而她晃晃悠悠的还在马背上睡了一觉,这时候她都饿了,风泽杳怎么会不饿呢。于是把馍馍从串上取下来,烫手得来回翻转了几下好不容易才掰成两半,把大的那一块递了出去:“那就一起吃。”

    风泽杳这才接过,安静地咀嚼起来。

    火堆发出噼里啪啦的爆柴声,除此之外,也仅有晚风浮动落叶的声响了。问觞觉得此情此景过于寂寞,边果腹边找风泽杳说话:“哎,照我们这个脚程,去蓬莱岛要多久啊?”

    风泽杳把嘴里一口馍馍咽下去道:“大约半个月。”

    “这其中有经过什么城镇吗?”

    “真想去,也不是不行。”

    问觞喜道:“我啃馍馍啃得快疯了,出征前一定要先搞顿好的。”

    风泽杳应了。问觞高高兴兴地把包袱从马背上拿下来,抱在怀里准备倚着山松睡了,风泽杳迟疑道:“之前就想问你,偏房发生火灾的时候,你逃生还带着这个包裹做什么,是有什么重要之物么?”

    问觞低头看了一眼:“哦,这个啊。其实其他都不甚要紧,但我把我徒儿穿过的黑袍收在里面。”

    风泽杳没再说话,在火堆旁安安静静地烤起火来。问觞看着他沉静的眉眼映在火光里的模样,暗叹一声果真好看,安安心心地入眠了。

    夜深露重之时,火堆噼里啪啦的声音逐渐弱下去,另一种奇怪的声音却离他们越来越近。像是衣物与地面摩擦的爬行声,混合着人急促又痛苦的喘息,正朝他们一点一点地靠近。

    风泽杳倏地睁开了眼。

    他静悄悄地起身,渊鱼握在掌心,朝声音来源处小心地探去。这个声音顺着地面已经颤动到了他的脚底,仅仅一步之遥时,渊鱼出鞘,一记剑光甩出,半人高的草被近贴着根得削去,眼前突然出现一个满身血污地趴在地上的青年男子!

    男子努力朝风泽杳伸出手,脸面紧紧贴着泥土,嘴唇一圈尽是血污,正破碎嘶哑地求救着:“救救我!!”

    风泽杳蹙眉,压低声音道:“你是何人?”

    “救”

    此人已经重伤致命,一口血沫吐出来后再也讲不出一句,歪着脑袋昏厥在地上。

    血腥味重极了,风泽杳回头看了问觞一眼。她被这味道刺激得皱起眉,微微睁开了眼,随后疑惑地对上风泽杳的目光,吸了吸鼻子道:“你受伤了?”

    风泽杳移开一步,露出趴在地上不省人事的男人。

    问觞睡意醒了一大半,赶紧跳起来道:“怎么回事?”

    风泽杳:“不知善恶。让我们救他。”

    “走,赶紧去找郎中,”她急匆匆地跑来探查了一下此人的鼻息,立马道,“救人要紧。你那里还有没有什么可以暂时续命的丹药了?”

    风泽杳挡开她想来帮忙的手,扶起青年男子,往他嘴里塞了一颗聚气丹。

    问觞跑去取了壶水来想喂男人喝下,风泽杳半路截住,夺走了水壶捏起男人的腮帮灌水进去,边灌边道:“血。离远点。”

    问觞连忙道:“无事。脉象如何?”

    风泽杳身上已经沾了大片的血迹,他伸手往男人脉搏探去,半晌道:“无碍。未伤及内里,就是血流得多。明日就能醒过来。”

    问觞道:“你真的有点郎中的样子——我们把他抬去火堆那里。”

    风泽杳不让问觞沾手,问觞只能在一旁前后逡巡。直到风泽杳把重伤男人抬到火堆旁她才找到点事做,用力地扇起火来。风泽杳把外袍脱在一旁,到河边洗了半天手回来时,火堆已经被问觞扇得浓烟滚滚了。风泽杳连忙制止住:“别扇了,你再扇,本来死不了的人都要被熏死了。”

    问觞连忙停下手中的动作,抬头道:“真是一回生二回熟,你现在脱衣服倒是一点不避讳我了。”

    风泽杳僵住,无言片刻,在她旁边坐下静静候到天亮。第二日清晨,青年果然悠悠转醒,此时晨曦微露,前方的道路明朗可见,于是二人决定立即动身,往最近的城镇赶去。

    男子身上有伤,行动不便,只能躺在马背上驮着。问觞被鸠占鹊巢,只好和风泽杳并肩前行。

    男子自称耶步,看相貌不过十九二十,形容高大强壮,笑起来带着少年人的朝气。瞧其眉宇,少了几分中原人的含蓄蕴藉,更多是像异族人的雄性刚硬。他奄奄一息地躺在马背上,每每费力地挤出一个感激的微笑时,问觞都觉得十分难为他。

    “你怎么受的伤?”

    耶步龇牙咧嘴地努力道:“我是西部耶比拉族的后裔,我们族一直都生活在草原和森林里,前几天突然有一群人闯进森林里,把我们族人都杀光了。我侥幸逃脱,却没躲过追杀,好在有天下了场暴雨,路太泥泞,我一个脚滑摔下悬崖,这才侥幸得救。”

    问觞实在觉得摔下悬崖并不比被追杀好到哪儿去。想着他一族人都死于非命,该出言安慰几句时,风泽杳开口道:“何人杀你?”

    耶步垂下头,许是想到惨死的族人们,眼眶倏地红了:“不知道。”

    说到这里,两人也爱莫能助,只能劝他节哀。

    “前面有个小镇,”问觞越过一望无际的草原,隐隐看到房屋的景象,“是另谋生路,还是报仇雪恨,就看你自己了。我们只能帮到这儿了。”

    耶步翻身想下来磕头,被风泽杳眼疾手快地拦住了,他只好在马背上狠命磕了几下,许是他自己没觉得痛,大聪却被硌得狠了,嗷嗷一阵乱吼,耶步才就此作罢:“大恩大德没齿难忘,我现在没什么本事,等我找到凶手,手刃仇人之后,一定会回来报答您二位的!”

    问觞道:“既如此,我也不拦你。只是千万别辜负这条好不容易捡回来的命。”

    耶步又想磕响头,大聪先知一般地摇头摆尾起来,让他趴不安稳。耶步只好紧紧抱住马身不敢再乱动。

    这么一走,也走了有两个时辰了。问觞是坐惯了马的,乍走这么久的路,难免疲乏起来。离远处的小镇估计还有半个时辰的脚程时,风泽杳在她一旁道:“可还走得动?”

    问觞道:“若是现在你能变出了轿子来,我铁定是走不动的。”


章节报错(免登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