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超市来回一趟不过才几分钟,可就这几分钟,陆念之在车上睡着了。

    徐铭谦坐进车里的时候,靠在座椅上的小姑娘正睡得香甜。自然色的发丝凌乱地贴在侧脸上,大概是有些痒,她不舒服地伸出小手挠了挠。

    原本肌肤白嫩的脸瞬间挠出两道红痕。

    徐铭谦皱起眉,深深地看了她两眼。

    呕吐。嗜睡。爱哭。

    但凡有一点常识的人类,也该怀疑一下了。

    可是……

    徐铭谦摸了下口袋里的东西,有些犯难。

    怎么说服小姑娘检验呢。

    如果真是他想的那样,她大概会闹吧。

    想到这里,徐铭谦又看了一眼小姑娘。

    小姑娘也不知道梦到了什么,小嘴嘟囔了两下,又吧唧了两下,然后身子一歪——

    徐铭谦眼疾手快接住她的脑袋,捧了一掌心柔软。

    这么一折腾,陆念之也醒了。

    她还没睡醒,有些懵,黑眼睛藏满了茫然,一脸“我是谁我在哪”的表情。

    她眨了眨眼睛,这才察觉到自己下巴下面好像有一只手。

    垂眸,看到徐铭谦的手腕。

    她又眨了眨眼睛,“你干嘛?”

    徐铭谦手腕轻抬,不客气地把她脸推回去,“口水流出来了。”

    “屁咧!”口中反驳,行动比谁都诚实。

    陆念之认认真真摸了摸下巴才反应过来自己又被耍了,“徐铭谦你幼不幼稚?能不能有点奔三老男人的样子!”

    徐铭谦以冷笑回答了这个荒唐的质问。

    ……

    十分钟后,两个人终于赶到包厢。陆念之掀开门帘就看到自己爹妈和徐爷爷谈笑风生,聊得很开心。

    徐爷爷看到陆念之忙不迭招手示意,“做我这边来。”

    陆念之坐过去,故意撒娇似的脑袋放在爷爷肩头,“好久没和爷爷一起吃饭啦。伯父伯母没来吗?”

    “他们忙。”徐爷爷被陆念之哄得心花怒放,喜上眉梢,他拉着陆念之的手,轻轻打她的手背,“现在事业很顺利哦?”

    陆念之嘻嘻一笑,“还行吧。”

    这时,陈女士泼冷水似的接了一句:“事业是挺顺利的,不然情场也不至于那么失意。”

    陆念之无语了下,“妈。”

    陈女士掀眼皮,“怎么?说得不对?”

    “新时代女性是不需要男朋友的。”陆念之说得理直气壮。

    陈女士:“你什么时候也能代表新时代了?得到新时代的授权了吗?”

    陆念之被堵得哑口无言,气哼哼地准备端起手边的凉茶就往嘴里灌。

    只可惜另一只手比她动作更快。

    徐铭谦利落截走水杯,甚至没有顾及水洒到他手背上。

    陆念之一脸莫名其妙看向他,后者一副理所当然的口吻,“水凉了。”

    然后抬手掀开门帘,吩咐守在门口的服务生,“换一壶热水。”

    “大麦茶吗?”服务生问。

    徐铭谦:“白开水。”

    喝任何水都要带一点味道的陆念之不可置信地拿手指戳徐铭谦的手臂,“你知道现在天气快三十度了吗?”

    喝热水?还是白开水?干嘛?提前开始养生吗?她还年轻啊,她要喝雪碧,喝可乐,喝各种碳酸饮料!

    “跟谁动手动脚呢。”对面的陈女士说。

    陆念之忙不迭缩回自己的小爪子,撇撇嘴,满脸写着:谁送你好鞋谁是你亲生的。

    徐铭谦假装没看到她满脸不情愿,缓缓说:“你刚吐过,喝白开水好。”

    话落,徐爷爷和陆先生同时问:“吐了?怎么吐了?”

    徐爷爷离陆念之近,立刻去摸她的额头,“发烧了吗?还是不舒服?”

    陆念之一边躲开一边说:“没有啦,就是有一点点晕车。”

    “你很少晕车啊。”陆先生担忧。

    “没睡好吧,最近一直在忙。”陆念之“哎呀”两声不愿意聊这些,便把话题绕到了别的地方。

    结果绕到了一个陆念之更不愿意聊的话题。

    陈女士:“哎哟,过几天我又要去参加婚礼了,我同事他女儿哦,今年才二十三岁,刚毕业就结婚啦,男朋友又高又帅,问题是人家不仅外表高分,素质修养也高的呀,真是让人柠檬。”

    真是时髦,还知道什么叫柠檬呢。

    陆念之假装什么也没听到,不停地喝水,喝水,喝水。

    这一幕慕尽数落在徐铭谦眼里,他看了眼满桌子的菜,先是夹了个红糖糍粑给陆念之。

    陆念之看了他一眼,满眼都是:没下毒吧?

    徐铭谦凉凉地看了她一眼,移开了目光。

    陆念之无所谓地耸耸肩,敷衍地咬了口糍粑然后丢到一边。

    徐爷爷注意到:“不合胃口?”

    陈女士说:“别管她别管她,她就是毛病多。我们家念之如果能有谦子一半听话,我也不用操碎心了。”

    “怎么就毛病多了,多可爱。我巴不得她是我孙女。”徐爷爷眼角笑出褶子。

    这种贬自家孩子捧别家孩子的戏码陆念之看太多了,她完全不在意,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眼巴巴盯着桌子上的菜,片刻问一句:“没有辣的吗?”

    “啪嗒——”

    旁边人的筷子掉在了地上。

    包厢里所有人寻声看去,只见往日不管做什么事都不会出差错的徐铭谦,手里只剩下一只筷子了。

    酸儿辣女。

    这一刻,徐铭谦脑海里只有这四个字。

    短短几秒,他甚至已经脑补出小姑娘粉妆玉雕的可爱模样。

    数秒后,他若无其事地弯腰捡起筷子,起身,“我再去拿一双。”

    然后佯装不经意地问陆念之:“你想吃什么?辣子鸡?或者别的?”

    陆念之想了下,“随便。”

    徐铭谦脸黑了。

    “就辣子鸡。随哪门子的便。没有随便。”陈女士果断敲定。

    陆念之嘴巴一撅,对陈女士这种偏心偏到太平洋那边的行为表示极其得不满。

    徐铭谦扫了一眼,眼睫微敛,掩去眸中染上的笑意,转身出了包间。

    再折回,发现刚刚还要吃辣子鸡的小姑娘这会儿正捧着一碗酸辣汤喝得满脸开心。

    徐铭谦人生第二次经历如此大起大伏的心情波动,他看着陆念之一勺一勺地往口中送汤,捏着筷子的手紧了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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