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景宣神色没有什么波动，肯定的说道：“我知道。”
“你知道，你知道个屁。”白发老人忍不住爆了粗口。
“我知道，这样做无异于分了我的寿命，从此以后，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俩人一体，无法独活。”燕景宣定定的看着不远处的那座小院子。
脑海里浮现的都是少女的一瞥一眸。
那日后他就暗下了决心，旁敲侧击的从师父那儿探听到了少女出现在这儿的原由。
翻阅古籍，终于让他找到了解决的办法，不过其法甚是凶险，一个不注意除了她会魂飞魄散，自己也无法存活于世。
最终没有十全的把握，还是只能将全盘计划告诉了师父。
只是这么做真正的缘由他没有说出口。
白发老人连连摇头叹气道：“唉，既然你意已绝，为师也没什么多说的。”
“师父把她禁锢于此，不也是为了让她重生吗？”燕景宣反问道。
“可是那个古法多年没有人使了，为师也没有万全的把握。”白发老人脸上的愤怒渐渐变成了忧愁。
若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又为何把这个小丫头一困就是六年。
他一直想找一个万全的办法，而不是牺牲另一个人的命。
但是这种逆天改命的事没有些许代价，也是不可能的。
“罢了，”白发老人最终屈服于燕景宣的执着中，叮嘱道：“你记住，以后你每半年回来一次，否则有性命之忧，你只有三年的时间。”
“师父不必多言，”燕景宣打断了白发老人不放心的叮嘱，无论代价多大，都是他心甘情愿。
被生父抛弃，误打误撞来了这个地方，幸而他骨骼惊奇，是块好料子，被师父收留，不至于客死他乡。
他也曾怨恨过世俗，但重来没想过还会回去，回到那个没有感情的地方。
可是因为她，他第一次有点好奇有个家是什么样的感受了。
白发老者也没有多说什么，三年后的事，总会有解决办法的。
燕景宣同白发老者一起踏进了院子。
一直保持着少女模样的沈舒窈百无寂寥的同院子里的蚂蚁说着话。
听见脚步声，沈舒窈放过了那群可怜的蚂蚁，转身望着二人。
“你们回来啦。”见二人进了院子，沈舒窈十分熟练的跟他们打着招呼。
“嗯，我们回来了。”燕景宣清冷无波的声音。
已经转过头的沈舒窈猛的回头，一时间惊讶得失了动作，蹲在地上，目光灼灼的将燕景宣盯着：“你在同我说话吗？”
六年了，为了怕自己失去了言语的功能，不停的逼迫自己说话，从来没听到过任何回应。
可是刚刚有人回答她了，不可置信的。
燕景宣直直的朝她走了过去，蹲下身与他平视：“嗯，我在同你说话，我们回来了。”
眼泪不可遏制的滴了下来，沈舒窈不敢置信的摸了摸自己的眼角。
又发现了一件令她欣喜不已之事，她会哭了，沈舒窈一脸兴奋的看着燕景宣：“我会哭了？是因为你看得见我了吗？我活过来了吗？”
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想触碰燕景宣的脸庞，毫无疑问的摸了个空，也是，什么痴人说梦，她怎么可能活过来。
面对沈舒窈接连几个问题，燕景宣目光依旧温柔，终于可以直视她的眼睛了，不用担心被她发现自己其实一直能看见她了。
她真的有一双很美的眼睛，燕景宣轻声问道：“你想回家吗？”
沈舒窈忙不迭的点头：“我想回家。”
沈舒窈伸手想抓住燕景宣的胳膊，还是抓了个空。
刚刚还一脸兴奋的沈舒窈瞬间泄了气：“别骗我了，我死了，死了六年了。”
或许已经没有人记得她的存在了，在乎她的人或许早已轮回投胎，是自己罪孽深重才受到如此惩罚。
燕景宣起身看着白发老者道：“师父，开始吧。”
白发老者点点头也走向了沈舒窈：“丫头，你是时候离开了。”
沈舒窈眨了眨眼睛，轻咬着下嘴唇：“我真的可以离开吗？”
“你本就不属于这里的，若不是我们来晚了一步，也不至于闹得如今这个下场。”
“你们在说什么，每个字我都懂，为什么连在一起我就听不明白了。”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沈舒窈脑子反应慢了起来。
他们一直看得到自己，这一切都是计划好的吗？
“你无需明白，你愿意回去吗，回到一切的起点。”
听着白发老人的话，沈舒窈想点头的动作突然顿住了。
然后虚虚的拉着燕景宣的手，满脸的不舍。
她想回去，她特别想回去，可是又有点舍不得这里，是舍不得这里，还是舍不得这里的人。
她有些看不清自己心了。
燕景宣虚虚的替沈舒窈整理了下鬓发：“以后，我就可以真真切切的摸你的头了，乖，回去等我。”
沈舒窈还不懂燕景宣的意思，就听见燕景宣接着说道：“以后我会陪着你。”
沈舒窈略微失望的眼睛，突然变得亮亮的：“真的吗，你会和我一起回去。”
燕景宣点点头：“嗯，以后有我在，不会再让人欺负到你头上。”
“把她记忆抹除了吧，这六年。”燕景宣这句话却是对着白发老者说的。
沈舒窈却第一个不愿意了：“不行，我不要忘记你。”
“有我记得你就行了，有些事记住也是负担。”
随着燕景宣不由分说的语气，一时光芒四起，沈舒窈消失在了光亮里。
看着光芒过后，院子里再也没有少女的声音，燕景宣略微有些失落。
一口鲜血从嘴角吐了出来，燕景宣反手擦过嘴唇，问道：“师父，是成功，对吗？”
白发老者上前扶着燕景宣，说道：“她意志太坚定了，还有些许残留的记忆。”
“无碍，我会找到她的。”
“该你了。”
燕景宣闭了闭眼睛，说道：“师父，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