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男人所说属实，那他极可能只是个普通工匠。
上层人物，哪会轻易沦为乞丐。
但不管如何，对他来说都是宝贝，万一哪天就派上用场了呢。
遴选继续进行。
“这个不行，牙口不好。”
男孩有些失望的退了回去，那片人群顿时响起一片惋惜之声。
“这个可以，后面登记去。”
被选上的少年，回头往人群中深深看了眼，像是在道别。
视线处一阵骚动。
一个老妇抱着个几岁大的孩子，正朝他用力的挥着手臂。
一旁还有几个面黄肌瘦的小孩，满眼的羡慕。
少年抹下噙在眼角的泪水，挥舞两下手臂，便进了神眷庙。
由于参加遴选的人太多，以至于录取率变得极低。
一直到午后，才选出一半来。
猛子他们带的三十个小哥，送完餐便赶了回来。
清一色的棉服很有辨识度，乞丐们纷纷让路。
熟识的，会抓紧时间和小哥攀谈几句，问问近况，聊聊过往。
这就是资本，日后翻身的资本。
其他乞丐只有艳羡的份，不时恭维这些攀上关系的乞丐几句，以期往后用得上。
有了首批遴选的小哥加入，现场气氛又上了一个台阶。
他们个头相差不多，整齐的排成两排分列两侧。
干净清爽的面容，剪裁得体的棉服，一丝不苟的发容都是外面乞丐们的谈资。
“瞧见没，左边第三个，那个眉角有痣的小哥就是从我们街出去的，我当时还分给过他半个馒头呢。”一老乞丐炫耀。
“那他还认你不？”有人看不惯他显摆，故意挖坑。
“哪能不认得，前天晚上还托人给我捎了块大肥肉，现在还香着呢。”
老乞丐说的煞有介事，倒叫问话的人不好判断了。
“右边第六个是从我们街角出去的，开始还拉不下面皮讨饭，要不是我带着，早饿死了。”
“巧了，他左边那个叫顺溜的，是从俺们巷子出去的。”
“那女娃我识得，父母都饿死了，就活了她一个，现在好了……”
乞丐们一边看着又有哪条街的幸运儿被选中，一边说着和小哥间的趣事，笑容比过去一个月加起来的都多。
“还差一个女娃，有没有了？”
二赖扯着嗓子吼了句。
于是，人群中热闹的氛围瞬间冷了下来。
接着……
“有，我们街有个。”
“我们街也有。”
“我们巷子里的蝴蝶可好看了，蝴蝶呢，快上前来。”
“别挤，我们先应的。”
“还推，要不街口去？”
“去就去，怕你不成。”
“谁特么掏我的裆？”
刚才还相谈甚欢，现在就已约上架了。
二狗看着这场面，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只能说，乞丐是很没前途的职业。
日落西山，当二狗承诺，下批小哥还从他们中选后，这帮人才慢慢散去。
女孩由小芳带走，男孩就地安置，由猛子五人平分至各组。
这样一来，每组就由六人变成了十八人。
第一期遴选的小哥便成了二期新人的师父，每人两个，负责各项业务的传帮带。
“既然你们选择了‘好再来’，就说明认同了我们。
规矩我就不多说了，说些你们关心的。
打现在起，你们就是我的人了。
你们对我忠诚，我对你们负责。
如果不了解这句话的意思，我说的再明白些。
打今个起，你们的命，就是我的了。
你们活着，我要给你们娶妻生子。
你们要是被谁弄死了，我得给你们报仇。
往后咱们有肉一起吃，有苦一起偿，有难一起抗。
明白没？”
“明白！”
训完话，二狗就被二赖拉走了。
“有事？”
“有事，刚得到的消息，永安要救济灾民。”二赖一脸晦气
“不是好事吗，再不救灾，不知道要冻死多少人呢。”
“要是这么简单就好了。”二赖搓着手，“据说有钦差要过境永安，县太爷想把这些乞丐都弄出城去。”
二狗心道，面子工程。
“要我们怎么做？”
“我们负责北城这块，六指东城，刀疤南城，三眼西城。”
按说，南城富裕，乞丐更多才是。
可恰恰相反，由于刀疤的狠辣，南城乞丐反倒最少。
倒是一向落后的北城乞丐最多，尤其是二赖洗手不干后，已到了人满为患的地步。
官府按城区划分责任，北城最吃亏。
“有啥补贴没？”二狗问。
“只有糙米。”
“住的地呢？”
“让我们自行安置。”
这是既要马儿跑，又舍不得喂夜草啊。
“你有什么想法？”
“我能有什么想法。”二赖应付一句，就没了下文。
前脚回到住处，县衙的通知后脚就送到了。
这种事不好明着干，只能偷摸着来。
那衙役说了，钦差月底就到，要在永安停留两日。
也就是说，他们只有半月的时间。
叫来正在算账的秀才，二狗问现在账上还有多少银子。
“前阵子只有南城的生意，每天盈利在五十两上下。
现在将军坊、乌衣巷和部分北城的生意展开后，涨到百两左右。
除去日常开销等，账上还有现银一千三百八十六两三钱。”
这些银子，就是‘好再来’一个月来的收获。
其中大部分，是十二月份赚的。
看着不少，其实不多。
一来，外卖小哥没有薪水，这就省下一笔。
二来，大头醉香楼给了八折优惠，这又多赚不少。
三来，外卖目前还是垄断行业，没有竞争压力。
要是将这些都算进去，能赚个几百两顶天了。
再者，北城的乞丐没有一万也有八千，这是明面上的数据。
要是赈灾的消息一出，瞬间就能多出几千人来。
有免费的粥喝，傻子才拒绝。
就算官府给足了粮食，可一万多人住哪？
眼看第一场雪就要来了，取暖怎么解决？
一千三百两银子撒下去，估计连个响都听不见。
“这样搞不行，得找官府谈条件。”
“胳膊拧不过大腿，怎么谈？”二赖深知民不与官斗。
“当然是光明正大的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