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办法可以减轻你们的痛苦,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任静抬头,定定地看着他,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陪我一年。”

    丁佑说出后,深深地看着任静,任静神色黯然,开口用沙哑而微弱的声音说:“好。”

    “你难道没有什么想问的吗?”

    “没有。”

    “你相信我?”

    “我和张骊不可能在一起,不如早日放弃。我知道她还在我身边,就够了。”任静紧紧地握着水杯,她抬头,无辜清澈的眼睛与丁佑对视:“而且,既然你对我有意思,我为什么不试试呢?”

    丁佑心头一跳,走到任静身旁坐下,撩开挡在她嘴唇上的头发,她面色苍白,嘴唇上还有些许水滴,显得饱满的唇瓣湿润诱人,丁佑俯身亲吻了上去。

    任静突然脑子一片空白,仿佛身边一切的噪音都消失了,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脏在胸腔撞击,一下一下越跳越慢,身体里的血液也仿佛静止,体温渐渐变低,越来越冷,冷到牙齿发颤,她哇地一下吐了出来。

    这个女人什么都没吃,吐出的都是一些液体,她满面通红,捂着嘴,一边说着对不起,一边问厕所在哪?

    丁佑指了指厕所的位置,任静捂着嘴摇摇晃晃地走了过去。蹲在马桶旁干呕起来。

    “你就那么讨厌我?”

    “不是你的问题,我只是生理性地厌恶男性,这不是我能控制的。”

    丁佑哑然失笑,任静尴尬地看着他,问:“还有睡衣吗?”

    丁佑再也忍不住,笑出了声。他心情很好,从衣柜里拿出了一套袍子。

    任静疑惑地看着这套古怪的服装,把嘴里的话又咽了下去,关上门开始洗澡。

    这套袍子是深蓝色麻质面料,任静穿着意外还算合身,任静忍不住还是问:

    “这是你的衣服吗,看上去比你的体型小很多啊。”

    “我15岁的练功服,想听我的故事吗?”

    “不想。”

    丁佑像是早有预料,说:“反正有一年的时间,总有机会,我们慢慢聊。”

    “我对你有生理性恶心,你无法接触我,要我陪着你又有何意义呢?”

    任静苍白的皮肤毫无血色,看上去略显干燥,手臂上的皮肤可以看到一条条青紫色血管。丁佑看着她的手臂,说:“这些对我来说并不是问题,说说你的朋友张骊吧,被家暴了?”

    “是的,但我除了安慰她却毫无办法,她的手指被砸断了,她还是认为只要自己不停地退让和包容,就能感动她丈夫,有时我真希望自己是个男人。”

    “所以你就把自己扔到海里,当做是无能为力的惩罚?第一次在海里…我猜猜,该不会是她结婚吧?”

    任静仿佛被戳破内心,不想回答。

    “明天正好周末,带你的朋友过来,我有信心解决她的问题。”

    任静看着他,眼睛里闪过一丝质疑,但又很快地答应了。

    “天不早了,不如你先在我家睡下?我出去睡沙发。”

    “不必,一起睡吧,离我远点儿就行。”任静仿佛鼓足了勇气,作出了一个反常的决定。说罢,她蜷缩着转过身,依偎在床角,也许是累极,她很快就睡着了,发出深沉的呼吸。

    丁佑看着她,黑色长发如水草挡住她的面孔,他很想伸手去摸一摸,这个女性,他第一次见面就有一种难以名状的感觉,像是喜欢,又像是有点恨意,这种感觉如同密密麻麻的蚂蚁,挤满了心头。

    他自觉多年修行已能克制□□,但偏偏这个女人,在他的心里狠狠地搅了又搅。

    丁佑想把她拴在身边,又对她的痛苦装作视而不见。

    凌晨三点,丁佑睁开眼睛。下床席地而坐,双盘坐好,开始每日功课,打坐练功。他从小被道士收养,凌晨三点打坐练功已是多年雷打不动的习惯,他双眼微睁,刚念咒不久,就听见一阵磨牙声。

    那声音在黑暗的房间里显得尤为可怖,一阵阵规律的厮磨声传来,仿佛要把骨骼咬碎。偏偏声音还不小,在空荡荡的房间里不断传出回响,钻到丁佑的耳朵里,沿着耳蜗一路往下,猛地揪住他的心。他叹了口气,沿着磨牙声走到床边,看着任静。

    她身上的被子全部被踢开,身体蜷缩,紧紧地抱着自己,丁佑把薄毯盖在她身上,突然她全身颤抖,像是被束缚太紧而挣扎,她喉咙发出咯咯的声音。

    丁佑站在黑暗里,看着任静在阴影里的轮廓,丁佑浓眉下深邃的双眼已无平日淡然的样子,他想起自己的工作,他的初心只是想减轻人们的痛苦,并不想拯救任何人,但偏偏做了这份“拯救”的工作。

    他有时自认为冷血,克制着对他人痛苦的回应;但病人们却对他趋之若鹜,仿佛他是救命稻草,能救他们于水火。

    他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疯子都出现在他身边。他只想好好完成使命,早日归隐山林而已。

    丁佑转身离开了卧室,轻轻关上门,来到客厅,继续开始每日需要完成的功课。

    清晨五点半,丁佑打坐完毕,起身回到卧室,打算再睡个回笼觉。打开卧室门,开门声惊醒了任静,她坐在床上,双手托腮,仿佛在放松脸部肌肉,她睡眼惺忪地对丁佑说了句:“早啊”,随后自己躺下又睡着了。

    丁佑略乏力,沿着床边躺下闭上双眼,再次醒来,已是早上七点,海边朝阳的暖光肆无忌惮地涌入整个卧室,任静的双臂也笼罩出一片金色光辉,她抱着枕头,半张脸埋在枕头里,发出静谧绵长的呼吸,纤长的眼睫毛随着呼吸发出细微的颤动。

    放松的时候,还是挺可爱的嘛。丁佑看着她的侧颜,略微出神。

    闹钟响了,任静被惊醒。她大脑昏昏沉沉,拖着软绵绵的脚,歪七扭八地走出卧室,看到丁佑已穿戴整齐,他穿着略宽松的卫衣,袖口简单挽起,露出小麦色手臂,他端来一碗粥,放在餐桌上,对任静说:“喝点吧。”

    任静浅浅的吃了一口,丁佑问:“感觉怎样?”

    “很舒服,温度正好,看来你是用过心的。”

    丁佑皎洁一笑,知道自己的话术开始起作用,正想深入询问时,任静突然皱眉,窸窸窣窣地抓起身上的皮肤,顷刻间皮肤上满是红印,随后成片发肿,长满红色丘疹。

    荨麻疹!这个女人居然对他如此抗拒!

    丁佑不得不保持缄默,收起他加载在语言上的能量,不久,任静的荨麻疹渐渐消失,皮肤恢复平整,只留下手指抓挠后留下的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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