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佑感到任静摸着他的手,冰凉的手指轻轻握住他有力的手掌,丁佑张开手,一点一点地包裹住任静的手指。他的手掌很大,掌心绵软,把任静的两只手轻轻握在掌心。

    丁佑平日很自信,他能洞穿和共情大部分人的心理。然而在任静面前,他犹豫了、胆怯了。他找借口把任静留在身边,疯狂地占有她,甚至挖开自己的心,只为任静有一点点动情。他的胸口有一点点颤抖,焦急又害怕地等待着任静回应。

    任静沉默了许久,把手指一根一根从丁佑手掌里抽离,她抱着自己的膝头,说:“丁佑,这不像是你的选择,你到底在太清宫经历了什么,回来后整个人都变了。”

    丁佑心里炙热的温度一点点地凉下去,却没有放弃,再次拥抱着任静的肩膀,说:“我讲给你听。”

    “我在太清宫里,证实了一件事,我们的确有前世的缘分。”

    “哦?每个人或多或少,都会带有前世的缘分吧?”任静不解,为何丁佑把前世看得如此重要。

    “并不是。”丁佑从身后顺着任静的头发,不厌其烦地整理好乱发,再轻轻放在她的脖子旁,他摸着任静洁白如玉的后脖颈,说:“大部分人的相遇,都是随机的,并不带有前世留下的缘分。背负前世机缘的人,在这一世,会得到因执着而放不下的惩罚。”

    任静纤细的小身板抖了抖,说:“你这么吓我,是不是又有新的伎俩要我留在你身边。”

    “是真的,任静。但我不认为是什么坏事,也许我们曾经伤害过彼此,这一世我们不是还有弥补的机会吗,也许到了这一世,曾经的孽缘就此终结。”

    “所以我不想放下你,任静,我从见到你的第一面,仿佛就是失控的开始。我们的缘分缠绕旋转,命运的齿轮开始启动,我掉进了漩涡里,无法逃脱。”

    “你不怕报应吗?”任静低头,眼睫毛刷过丁佑的手臂,他感觉手臂麻麻痒痒的,凸起一片鸡皮疙瘩。

    “是我的选择,报应不会因为我的选择而消失,我已做好面对的准备。”丁佑已经做好决定,

    任静心里涌起一丝不舍,她说:“我陪你。”

    丁佑惊喜地转过任静肩头,他的眼角微微发红,深深盯着任静淡褐色的眼睛,仿佛要看透她,他不可置信地问:“那你是答应我了?”

    “哈哈,看你表现再说!”任静大笑着,从丁佑怀里跳下,跑去阳台。

    丁佑笑着,跟随着任静的脚步,两人并排倚靠在阳台上,吹着海风。沉溺于爱情的两人,仿佛躺在爱情编织的网里,丁佑心里知道,他们怎么挣扎,也无法逃脱。

    丁佑自知走上了一条无法回头的路,他取下自幼在太清宫佩戴的流珠,戴在任静手腕上。

    任静抬手,细细的手腕上挂着大大的流珠,她担心滑落,抬了抬手,流珠顺势滑落到她的手肘。

    任静把手垂下来,流珠又迅速滑下来,她抬手把珠子放到自己眼前,透过淡褐色的晶体,看着丁佑模糊的身影,问:“这是什么东西。”

    “我从小佩戴的流珠,你就当做是手链吧。”关键时刻,还能保护你,丁佑心想。

    “嗯,那我就好好戴着,你送我什么,我都喜欢。”任静笑着说。

    接下来的日子里,任静一直没有给过丁佑确切的回复,丁佑也默契地没再提起结婚的事。

    她的睡眠质量渐渐有些好转,丁佑每日凌晨三点起床,看到她酣睡的侧脸,总忍不住轻轻地亲上去。

    快到年底,任静的公司开始一年最忙碌的时期,她恨不得住在公司,长出三头六臂。年底最后一天的深夜,任静不住地打着哈欠,拖着脚,和同事们一起走出写字楼准备叫车回家。

    她在临街处看到有车灯朝她闪了闪,眯着眼看了会儿,有人从车里出来。

    是丁佑。他松散地围着围巾,大步流星地穿过马路,长大衣在风中翻起,朝着任静走过来。

    “好帅哦,是明星在旁边拍戏吗?”

    “太眼生了,没见过啊,他到底是谁?”

    同事们叽叽喳喳地小声议论,任静脸上有点尴尬。毕竟她在公司很低调,基本不会透露自己的事情。

    对于丁佑的突然来临,任静并没有做好准备,只觉得他掀翻了自己粉饰良好的工作生活。

    丁佑走到任静面前,无视同事们的窃窃私语,搭上任静的肩膀,低声说:“走,我们去跨年。”

    “啊,这个大帅哥居然是任静的男朋友!”同事们炸开来。

    任静回过头,狠狠地剐了同事们一眼。转头跟着丁佑快步离开。

    “任静生气了!她生气了!好难得!”同事们开始嬉笑。

    任静上车,问着汽车的味道,一阵恶心,她手脚无力,勉强打开车窗。丁佑见她面色惨白,问:“你怎么了?”

    “可能最近太累了,有点反胃。”任静捂着嘴,想咽下汹涌而来的呕心。

    丁佑靠边停下车,抓过任静的手,把上她的脉搏,忽然睁大双眼,抑制着自己的激动,笑着说:“傻瓜,怀孕了都不知道。”

    任静不可置信地看着丁佑,她对自己的身体很了解,过于紧张时就会恶心,她早已习惯,怎么可能是怀孕?

    丁佑见她疑心,开车到药店旁,自己进去转了一圈,拿了一个纸袋子出来。他进车把纸袋子递给任静,任静打开看,有验孕棒,还有叶酸和孕期维生素。

    任静合上袋子,身体往后仰靠着沙发,叹了口气,问:“还没确定呢,你就都准备起来了?”

    丁佑重新发车,说:“我对自己的技术很有自信。”

    任静听着他的话,脸色红一阵白一阵,反手把纸袋子扔在了他身上。

    车子缓缓开着,任静看着依次闪烁的霓虹灯,心里百感交集,她的思绪飘了很远,车突然停下,任静回过神,发现来到了第一次与丁佑见面的海边。

    深夜的海水漆黑,只有海浪拍打沙滩的声音,任静有点冷,不自觉地往丁佑怀里靠。丁佑抱着她,嘴巴靠近任静的耳朵,说:“任静,这是我第一次见你的地方。”

    “当时我觉得你就是个神经病,但偏偏就是你,突然击中了我,仿佛我过去所经历的一切都有了意义,那些意义都是为了见你而准备的。”丁佑往前迈了一步,牵着任静的手,在黑夜里跪下。

    他的眼睛如同黑夜的星星闪烁,眼底闪烁着幽深的情绪,海风轻轻吹乱他的头发,他看起来无比温柔,轻轻握着任静的手,在她的无名指上,带上了一枚戒指。

    丁佑的声音微微颤抖,他再一次说出自己藏在心底已久的话:“任静,嫁给我好不好?”

    任静与黑夜融为一体,丁佑看不见她的表情。

    丁佑此刻很害怕,害怕任静离他而去,他费尽心机让任静怀上孩子,想把她牢牢捆绑在自己身边。他害怕任静看透他的恐惧,轻蔑他的卑微。

    空气很安静,安静到丁佑能听见任静微弱的呼吸。

    任静在黑夜里笑了笑,说:“好。”

    丁佑也笑出来,他又向任静靠近,跪着抱住她的腰,头靠在她的肚子上抚摸着。

    任静被他没来由的举动怔了怔身体,双手捧着他的头,摸着他瘦削的侧脸。

    丁佑抬头,温柔浅笑,说:“我好像听见他了。”

    “哦?他在干嘛?”

    “妈妈,要一直爱爸爸哦!”丁佑笑出一口白牙。

    “我信你个鬼!”

    元旦,丁佑要去太清宫拜访师父,任静也想去。丁佑说孕妇不能去宗教场所,硬是把任静忽悠在家休息,出门前,千叮咛万嘱咐任静不能动作太大,饮食清淡,顺手扔掉所有零食。

    “好啦好啦,就一天时间,你放心吧,爸爸!”任静躺在床上,对着丁佑笑着。

    丁佑这才放心出门。

    “怀孕了?你们胆子倒挺大,完全没把我的话放在心上!”

    “嗯,我这次来,除了报喜,想让师父起个名字,讨个好彩头。”丁佑把一支毛笔沾上金色颜料,递给师父。

    “丁佑,你知道你一进来我看到了什么吗?”老道士哈出一口寒气,起笔落字。

    “因爱生恨。”老道士在红纸上画下咒语。

    “万物负阴而抱阳,爱恨本是一体。”丁佑看着红纸金字,淡淡地回。

    “没有爱,也就没有纠缠。丁佑,你为何执迷不悟。”老道士摇摇头。

    “命运的安排,我逃得过么。”丁佑仰头,看着房梁顶上的蜘蛛丝,蜘蛛丝有些时日,上面满是灰尘。

    老道士猛然抬头,道:“你还知道什么。”

    丁佑摇摇头,仿佛对自己的后事早有安排,他说:“我只知道结局,但至于事态如何发展,我也不知。”

    “好,你随我来。”老道士长叹一口气,带上丁佑离开客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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