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夜幕,两人才将各院的恭桶换好,得以喘气。

    而忙出一身汗的司徒姬也只能借用莲芝的盆、桶,简单梳洗了番,便就躺上了床。

    身子休息,脑子却在回味前程往事。

    前世,她回京的晚,更是在入宫后才得以腾手打听苏连珠母子的事。却救助无门,为时晚矣。

    司徒姬想着想着突然眼眸一亮,莫不是郑月柔正在徐徐图之,着手准备?

    “嗯?你怎么还没睡呀!”正当司徒姬想得入神,突然被翻身的莲芝惊得冒汗:“快睡啦,等会还要将那些污秽物送出府。”

    司徒姬愕然,可扛不住兴奋,直到莲芝起床穿鞋时,都还没能从兴奋中走出来。

    “二小姐?”莲芝带着狐疑:“你此次回来,莫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偌大的相府只有两个夜香妇,辛苦程度可想而知。

    至于流程和时间,亦是早早就计划好的。

    而莲芝身为小小的夜香妇,自是不敢懈怠。绕是如此,却依旧放心不下相伴多年的司徒姬。

    边穿衣边追问司徒姬回来的缘由:“老实说,你是不是在那边过得不好?”

    正在系腰带的莲芝想到这儿,猛地松手,往床沿一坐,就差着手去拽系草鞋的司徒姬了:“你这该不会是撇下太子,偷偷跑回来复仇的吧?”

    眼看司徒姬瞳孔放大,满是诧异,莫不是猜中了?

    “小姐,你可不能这么傻啊!”莲芝哀嚎:“咱先不说其他的,就夫人那里,亦是难瞒。”

    “小姐,你可千万别犯糊涂。听奴婢一句劝,待寅时出府送香时,赶紧和哑娘换回来。”

    “你不是我,无契一身轻,这黑心的相府,不进也罢。”

    莲芝抿嘴,还欲再说,却在此时听到更声,当即站了起来:“你穿衣服,我先去忙。”说话间走过门槛,带上了门。

    而司徒姬也在这时穿戴整齐,将哑娘的衣服套在了最外面。又从腰间掏出面纱覆好,这才伸手去推门。

    等她赶到如厕时,莲芝已将恭桶整齐地架上板车了。

    “小姐。”

    司徒姬颔首,刻意压低声音跟在莲芝身侧:“我不便久留相府,还烦你留心下静思院的动静,对了,还有苏姨娘的事。”

    “小姐?”莲芝抬头,带着三分不解,却没多说什么。

    结果人才出府,就看到立在一旁的栗郁文,当即褪去工服迎了上去:“栗三公子。”

    “嗯。”栗郁文点头,并未多言。

    等来哑娘换回身份,这才再次开口道:“随我过来。”

    司徒姬回头看了眼莲芝,这才迈腿跟了上去。

    等坐进包厢时,东方已是泛着朝晕了。

    “此行可还顺——咳,咳,顺利?”栗郁文以帕覆面:“通上话了?”

    “对不起,都是我无能。”司徒姬两只手都快纠成了团:“嫡母将庶哥扣在了静思院,严防死守,一般人根本进不去。”

    “别急,总会有办法的。”栗郁文端起跟前茶盏,抿了小口,复又放了下来:“所以,你此次回京是为了司徒韫榕?”

    眸底,竟是掩之不去的哀伤。

    司徒姬不可否认地点了下头:“庶哥向来对我很好,若不得庶哥、苏娘暗中相帮,我根本活不到现在。”

    “苏娘。”栗郁文放下茶盏:“一个小小的烧火夫人,突然被抬为相府平妻。这让郑尚书的女儿、司徒府的当家主母如何自处?”

    “依我看,司徒相爷这根本不是弥补,而是捧杀。”栗郁文在说这句话时,因情绪波动过大,又连咳数声,这才撑着桌沿站了起来:“你说说,这般艰难的处境,该如何相救?”

    “我,我。”司徒姬一时语塞:“那我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送死啊!”

    “那我就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去送死?”栗郁文话落,现场陷入死一般寂静。

    “对不起,是我太激动了。”栗郁文叹息,重新坐了下来。

    好在小二在这时端来早点,让氛围缓和了些。

    “你我能力有限,不说救人,就是进府亦是件难事。”栗郁文再次开口,语气比之先前缓和了多。

    “放心吧,我会注意的。”若是暴露,别说救人,就是自己亦活不长:“只有照顾好自己,才能救自己想救之人。”

    栗郁文抬头,没想直接撞进司徒姬视线,当即绯了耳根:“你能这么想再好不过了。”

    说话间连将三式糕点推到司徒姬跟前:“先吃饭,等会让来福送你回去。”

    司徒姬自是知道栗郁文在康宁侯府的日子,举步维艰。眼下,能仪仗的恐怕也只有来福、来寿二人。

    “不用如此麻烦,我自己回去就行。”司徒姬惊于糕点的多样性,从最近的盘子上拿了块桂花糕。

    酝酿了会,方才抬头:“你的身子——就没请人看过吗?”

    似看出栗郁文难堪:“不是,你别误会,我就是,就是……”

    栗郁文苦涩一笑:“哪是没有看过!”

    这?

    司徒姬一时语塞,直接垂下了头:“对不起。”

    “这有什么的,来,这家的桂花糕最是有名。”栗郁文看司徒姬吃完桂花糕,毫不犹豫地将糕点盘推了过去:“小心点,别噎着。”

    “嗯。”尬得司徒姬一脸红,都能滴出血来。三下五除二的就将栗郁文推过来的桂花糕吞入腹中:“那个,我吃饱了,就先走了。”

    “且慢。”栗郁文再次扣桌,直至来福进来:“公子。”

    “嗯,送司徒小姐回去。”

    “不用。”

    “住得那般偏远,就别推迟了,嗯?”栗郁文重新坐了下来:“去吧。”

    “真不用,我有马。”

    “我知道。”栗郁文再次摆手,转而看向窗外。

    “司徒小姐,请吧。”来福在恭敬地行完礼后,往旁退了一步,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再次开口道:“司徒小姐,请吧。”

    “栗三公子。”司徒姬终是转身,朝外走去。

    殊不知栗郁文早已买好了单。

    “司徒小姐。”

    “嗯?”司徒姬回首,看着临近马匹:“怎么了?”

    “司徒小姐。”来福勒紧马绳:“公子处境本就不妙,司徒小姐,若是无事的话,还是莫要再见了吧。”

    “我……”司徒姬默然垂首,一种无力感油然而生:“我知道了。”

    “嗯,那就自个儿回去吧。”来福摆手,双腿夹着马腹,原地踏圈:“还请司徒小姐记住今日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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