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贵知道南时在家苦读,备考院试,也被激起了好胜心,准备参加这次的院试,学堂的夫子听说了,专门跑过了劝说两人,夫子本就是童生,考了一辈子也没考中秀才,自然知道院试有多难,南时和南贵都是他手里教出来的童生,他也是倍感光荣,这几日学堂的学生又增加了十几人,全都点名要上他的课,他在这些夫子中的地位也蹭蹭往上涨,刚刚又加了月薪,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所以,他自然希望南时和南贵能够一直顺风顺水,金榜题名。

    夫子将两人叫到一起,一通大道理说下来,过刚易折,慧极必伤,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云云,这些话南贵去年就听过了,他一直觉得很有道理,若不是和南时斗气,他也是要耐心沉淀两年,再去考院试。

    南时已经把未来的路规划好了,自然不会轻易动摇,但是也不好跟夫子犟嘴,于是道:“夫子说的在理,其实学生这次也不是非要高中不可,只是,整日在家闭门苦读,终觉得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学生即是要奔着考科举的路上去了,总想多积累一些经验,不管能不能通过,也让学生见识到了院试是何等规模,回来后必定更加勤勉,期待他日高中”。

    夫子摸摸胡子,点点头,“你既是如此打算,倒也不错,提前见识一下院试,以便将来临场不会手忙脚乱,不过就像你说的,不管成功与否都不可气馁,你还年轻,不急于一时”。

    “夫子说的是”。

    夫子心满意足的走了,留下两人面面相觑,南贵首先忿怼一句,“你真是这么想的吗?,我怎么觉得不对劲”。

    南时翻了个白眼,“你管我怎么想,反正我要去考院试,你去不去?”。

    “自然去”。

    “那你跟我一起复习吧”。

    南贵一脸问号,“为什么要跟你一起复习”。

    “我找了一些预测题,我们一起研究一下,就当是提前练练手”。

    “你会那么好心?”,南贵也不问他那里来的预测题,反正每年考试前都是预测题满天飞,他那边还有不少呢,他就是对南时的好心表示怀疑。

    “爱来不来”。

    “去就去”。

    开考前一个月,南时和南贵整日待在一起,做题,讨论,自己还推测了不少题目,南家人对于两兄弟和睦相处表示非常欣慰,自家兄弟就该这样和和气气的。

    开考那一日,南三叔果然信守承诺,租了一辆牛车,还带着棚子,因为院试要考两天,还在府城里面考,一来一回要两三天,府城物价高,正是考试的时候,客栈的价格更是翻倍,南家也不是有钱人,只能一切从简,三人带了干粮和被褥,白天考试,晚上三个人挤挤牛车睡觉,天冷干粮也不会坏掉,向人家借点热水泡泡馒头,一顿饭就解决了。

    南时啃着大馍,只觉得心酸,想当初他高考时条件也不宽裕,也没有艰苦成这样。

    两天一过,三人就赶着牛车回家了,不敢有丝毫停留,交了考试费,和打点的费用,三人身上也没剩多少了,四月的天气还不算暖和,夜里凉,要是在府城生病,几人的钱还不够买药的,只能加紧时间回家去。

    不得不说,南三叔不愧是走街串巷的货郎,很有经验和先见之明,几人刚刚到家第二天,南时和南贵就病倒了,上吐下泻的,差点没去了半条命,村里有郎中,几贴土药方子灌下去,两人勉强算是活过来了,病去如抽丝,断断续续半个月时间,两人才算是好透了。

    家里人也不问两人考的如何,因为心里也大概有底了,说多了反而平添负担,更何况两人病的昏天黑地,话都懒得多说半句。

    在等待成绩的过程中,春耕开始了,草长莺飞,农家迎来了忙碌的时刻。

    南家父子三人早早就下地去了,南时的娘因为身子弱,南老爹从来没有让她下过地,只让她烧饭送去地里。

    南时身体已经好多了,于是重新开始投入到学习中,他并不觉得自己考上大学就能傲视古代的科举,这完全就是两码子事,不学习就能考中,简直痴人说梦。

    南时见他娘提着篮子关门出去,步伐轻慢,农村人或者看不出来,只觉得这人走路好看,南时是做过有钱人的,自然看出来,这绝对是经过教养的,每一步都是差不多,腰背挺直却不僵硬,这应该是从小到大培养的习惯,爹说娘家里原本也是富甲商人,后来家道中落,南时的外公外婆已经去世,娘家那边也没有什么亲人,村里人都说南老爹娶了个大小姐,手不能提,肩不能抗,南老爹却乐在其中,把自家老婆宠在手心里。

    成绩还没下来,南时的大姑却哭着跑了回来,南时的大姑叫南香,排行第三,前两年嫁了一户王姓人家,是县里开杂货铺的,有些家资,当初订婚的时候,王家人就有些不情不愿,若不是南香的相公非南香不娶,这事也成不了,南家人自知高攀了,平时也不敢轻易去打扰南香,怕她在家难做,平时也听说王家的婆母是个厉害的人,但是谁家新媳妇不受拿捏的,多年媳妇熬成婆,慢慢也就过去了,况且王家只有一儿一女,小姑子已经出嫁,将来这家产还不都是小两口的,总的来说,还是不错的人家。

    “王志要休了我,娶别人”,南香倒在南家老太太身上哭的撕心裂肺。

    一句话把众人炸得神魂具惊。

    南家老太太抱着南香也是哭的稀里哗啦,“这是个什么说法,简直造孽啊!,王家那小子当初求亲的时候说的好好的,这才几年,就要休了你,到底怎么回事啊?”。

    南香哭着道:“他迷上他大姑家的表妹,非要休了我,娶她过门,又嫌弃我生了女儿,给他丢脸,我嫁给他四年了,每日天不亮就起床干活,侍候他一家老小,婆婆欺压我,我不敢忤逆半分,小姑子隔三差五的回来胡搅蛮缠,我也都是笑脸相迎,就是妮儿我也没让他们操劳半分,月子里都是我自己带,自己洗刷的,他为什么这么狠心,说休就休,丝毫不顾夫妻情分”。

    “他那个表妹?”,南家老爷子一下就抓住了重点,直接就道:“还是那个叫翠翠的表妹吗?,四年了,还没嫁出去呢”。

    南香痛苦的点头。

    南老爹气的拍桌子,“好你个王志,四年前他父母让他娶他那个表妹,他非要娶南香,我还以为他是真喜欢南香,这才没几年又要娶他表妹,他当我们南家是猴呢,把我们都当猴耍”。

    南二叔也是义愤填膺,“大哥,我们兄弟几个去王家,这事没完,真当我们南家没人了是吧”。

    南二婶子暗暗拉了南二叔一把,小声道:“王家可是和衙门有点关系,你可悠着点吧”。

    南二婶子随时声音小,还是屋里就这么几个人,大都听见了,俗话说得好,民不与官斗,他们是地道的农村人,无权无势的,怎么跟人斗。

    一直没说话的林秋娘,开口道:“去还是要去的,不管怎么样?,总要问个清楚,还有南香,王志这个人太过随心所欲,毫无责任感,你想好到底还要不要跟他过下去”。

    南香四年前还是个小姑娘,青春漂亮,自然能吸引住王志的目光,短短四年,硬生生被折磨的如同缺水的花,目光呆滞,苍白无力,“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还有妮儿,我走了她怎么办?,她还那么小,才三岁,我在的时候婆婆就不喜欢她,经常打她,我若是走了,她怎么办,我舍不得妮儿”。

    南时在门外听的直叹息,他们几个小的都被赶到门外不准偷听,但是这几兄弟就没有听话的,听着大姑哭的不行,具是气愤不已。

    林秋娘不愧是大户人家出来的,简单一想便明白了,南香愿意离开王家,就是舍不得孩子,于是分析道:“不论是什么人家,休妻都是一件大事,国家有铁律,未犯七出之条强行休妻,妻子可以上告官府,由官府仗责三十,拒不履行,执意休妻者,最高可以拘役三年,南香未犯七出之条,王家人不能休你”。

    南二婶子想法比较简单,“不能休不就好了,南香就不用离开王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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