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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章幼小的继承人

    朝阳越过城墙,洒下它第一缕金色的光辉。

    下了一夜的细雨终于停下,魔法贸易区从睡梦中苏醒。店铺纷纷打开大门,各种兜售小玩意和零食的商贩开始占领路上不多的流动位置。街边早点店和住人的铺子里飘出一些食物的香气,伴着偶尔的叫卖和呼呵声。行人穿着颜色各异、或新或旧的衣袍逐渐多了起来。在这一片嘈杂中,吉斯城越发显得生气勃勃。

    然而贸易区最中心位置的一家店铺却与这一切格格不入。黑色的厚重木板将门窗遮挡起来,一块褪色的招牌在墙上孤零零枝着。透过缝隙,也看不到里面的任何光景,只有一片黑暗。

    偶尔有往来的人群上前驻足查看或与周围商贩四下打听,窃窃私语,指指点点。一条消息不胫而走,成了吉斯城最热门的话题——远近闻名的吉斯城霍华德魔杖店关门了!

    或许一间铺子关门并不值得惊奇,休息打烊、破产倒闭,这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可这间铺子不同,与其它的铺子都不同。谁都知道老布尔斯和他的店从不关门,从不!如同这里销售出的每一根魔障般可靠,无论磅礴大雨,还是凛冬霜雪,它总是按时的营业,从不例外。唯独今天,要知道这可是几十年来的第一次!

    作为一家魔杖店,与街角生意红火的魔法材料店和边上几家炼金、附魔店不同,它每天的客人一般不多,但却远近闻名。在吉斯城和周边地区的巫师都知道,霍华德·布尔斯的魔杖在综合品质上来说即使放在哈兰公国也是拔尖的。

    整整三天,那些需要购买和维修魔杖的人都没有等到魔杖店的开门。

    流言开始散播,有的说老布尔斯重病死了、有的说是实验爆炸、有的说老布尔斯被人杀害了,就在店铺关门的前一晚还有几个黑衣人冒着雨从里面出来,扛着整袋整袋小山一样多的金币……

    就在巫师们忧心于吉斯城第一魔杖店从此歇业大吉时,人们愕然的在第四天早上发现它撤掉了挡板,重新敞开了大门,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

    老布尔斯还是往常那样在里面为购买魔杖的人挑选属于自己的魔杖,并为那些损坏的魔杖提供维修服务,似乎一切跟以前没什么两样。

    偶尔有顾客询问歇业原因,布尔斯对这一切闭口不言,只是坐在那张老旧长桌后交叠着手指保持沉默。但熟识他的人还是能明显发现,他的背更陀了,一头银灰色头发也比以前干枯许多,苍老纵横的皱纹越发深刻。

    三天时间里,这个年迈的老人抱着怀中的婴儿独自去了吉斯城和哈兰王城的魔法公会,去了那个哈恩家,去了哈兰城外树林里那个不再冒烟但依旧漆黑的深坑。

    与他一同归来的只有鼓囊囊的一袋笔记,和深坑中的一小捧土——它将在霍华德家族墓地中被埋葬。而后,老布尔斯又通过一位老友,聘用了一个中年妇人作为仆从。

    贸易区霍华德魔杖店三楼采光最好的一间屋子被改造成了婴儿房。明亮的落地窗、崭新的木质家具和儿童玩具、新粉刷的米黄色墙壁,这一切在成把金币的加持下,仅用了不到一天时间。

    新来的仆妇卡蒂被布尔斯吩咐专门照顾这个到昨天为止刚满十个月的小家伙,现在他是除老布尔斯之外这个古老家族中的最后一员。

    与年龄相仿的婴儿不同,他不哭也不闹。每天会爬来爬去,并孜孜不倦的尝试自己独立站起。偶尔对爷爷会露出甜甜的微笑,用稚嫩的小手试着抚平老布尔斯脸上充满岁月与哀伤的褶皱。吃饭也不用卡蒂哄着,虽然每天总是固定不变七大碗玉米糊糊,但小家伙吃的总是津津有味。

    糊糊看上去与普通人家给小孩子吃的东西似乎没有什么不同,玉米被熬煮的非常粘稠,只是其中参杂着一些绿色小颗粒。然而这些微微发着荧光的颗粒却不普通,事实上它是一种魔力植物,极其昂贵与稀有。它只有一种功效,就是助于幼儿魔力的增长与稳固。每次给小威廉准备吃的,都是卡蒂先把糊糊熬好,再由老布尔斯亲自添加绿色颗粒。如果非说这玩意有什么缺点,那就是苦。

    一天中午老布尔斯上楼看威廉吃的很是香甜,他出于好奇从小家伙碗里挖了一勺,试着尝尝味道。

    就是那么一小勺,感谢魔法,幸亏是一小勺!老布尔斯皱眉喝了整整一大杯水,站在一旁的卡蒂尴尬的搓着手,而小凳子上的威廉更是咧着小牙咯咯的乐个不停。

    尽管仆妇厨艺很棒,还用鸡肉汤细心的熬制与调味,但这食物的味道……好吧,姑且称之为食物,毕竟它能吃,没有毒。

    威廉刚开始也是不愿意吃这种东西,但奇怪的是布尔斯哄着几次,并嘟囔着什么魔力,什么成长之类的后小家伙就开始并不拒绝了,并吃的越发香甜,似乎他完全能听懂,也感受得到爷爷的一番苦心。

    这天小威廉下午睡了好长时间,在享受完专属的“美味”玉米糊糊后满足的趴在卧室地毯上一动不动,亮闪闪的银色大眼睛透过崭新的木质玻璃窗,看向远处天边即将消逝的红霞,愣愣出神。

    让我们随着这道幼小的视线暂时离开魔法贸易区,离开吉斯城,回到十个月前哈兰王城哈恩的家中,穿过一扇名为时间与空间的大门。

    2021年8月,赤红的太阳如同加热棒一样让空气无比燥热。这是位于华夏国东北一座三线小城的医院多人病房。病床上躺着一个脸色蜡黄的男人,30岁左右年纪,嘴唇一片片干裂的痕迹,眼睛半眯着。男人似乎很痛苦,眉头深皱,插着输液管的双手偶尔会无意识的颤抖几下。屋里冷气开的很足,用于分格的浅绿色布帘横着拉开,六七个人围在床周围,没有一个人说话,只有床头矮柜上生命监护仪的滴滴声和偶尔响起的抽噎。

    他叫李峰,是一个……怎么说呢,手工业者?自由职业者?无业游民?好吧,这不重要。他有很严重的肝硬化,诱因是一种不可逆的源发性胆管炎,十几年了。在这段时间中疾病一刻不停的蚕食他,直到今天,一切都将结束。对于他而言,这或许是种解脱,毕竟那些让人无法忍受的痛苦与折磨也会消失。可为何还有一些不甘,一些留恋?已不再年轻的父母今后谁来照顾?未报的养育之恩何时才能偿还……这些难以面对也不能回答的问题始终堵在他的心中,充满了苦涩。

    终于,监护仪屏幕上闪起一圈红光,干涩的滴滴声不再间断。病床上的男人最后一次用这具残破的身体睁大了双眼,想再看看身边亲人的脸。可这成了一种奢望,耳边不再压抑的哭泣声开始远去,世界一点点变得灰暗,直到完全漆黑。他开始感觉不到身体的痛苦,意识仿佛变成了一片羽毛,越飘越高,离着熟悉的一切也越来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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