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玉致听得昏昏欲睡,若不是需要和李玄同扮演感情深厚的好兄妹,她才懒得在这里听两颗青瓜蛋子侃大山。

    李玄同忽然道:“方兄,我有一不情之请,实在为难,不知该不该说出口。”

    阿大静默地站在花厅对角,面朝裴承芳,暗暗摇头,示意少主人绝不可应允。

    依他之见,这对兄妹就是招摇撞骗的江湖骗子,少主再与他们周旋下去,也挖不出什么秘密来,反倒要白贴进许多银钱。

    不,今儿个已经贴进不少了!

    阿大痛心疾首,今日那些丹药,顶得上他五年的年俸!

    裴承芳道:“李兄但讲无妨。”

    少主初入江湖,经验不足,果然还是着了骗子兄妹的道!阿大更加心痛了。

    “方兄慷慨好义,既如此,我便斗胆厚着脸皮说了。”

    “不知方兄可否再借我五百两作为本金?”

    裴承芳:“……”他瞅着很像冤大头吗?这人真敢开口呐。

    他面上不显,笑容和煦,问道:“此事倒是好说,只是不知,李兄借钱要去做什么?”

    李玄同喟然长叹:“我和小妹这趟出门,从西夜国采购了一盒和田玉。若能顺利带回大魏卖了,怎么着也能赚回两番利。”

    少年说着比出四根手指,活脱脱便是个精明会算的小商人。

    容玉致见他说得有鼻子有眼,心里暗暗好笑。这小书生,真能编!

    “可惜天不遂人愿,遇上沙怪,家中积蓄,尽数打水漂。这趟若真空手而归,我恐怕连家中的田地屋舍都保不住。”

    容玉致惊道:“什么?!阿兄!你……你不会背着我把田地屋舍都抵押给放印子钱的张三了吧!”

    李玄同脸色黯然,头颅低垂,嗫嚅道:“小妹,我先时没敢同你说,我……”

    容玉致霍地站起身,美目凝泪:“阿兄!你……你糊涂啊!家里三亩薄田,两间瓦房,那是咱们立身之本!你怎可以偷偷抵押了?你让我们以后怎么办?去睡大街,去要饭吗?”

    李玄同也红了眼圈:“小妹,你年纪一年比一年大了。爹娘临终前给你说的人家狗眼看人低,暗地里来找我退过几回婚,我真怕你以后嫁过去过得不好,想趁婚前给你多攒点嫁妆。”

    “?”

    退婚?嫁妆?

    他们之前商量的戏本里可没这一节啊。

    但戏演到这个份上,容玉致只能陪着李玄同扮下去。

    她涨红脸,又羞又急:“阿兄,家里的事情,咱们兄妹私下商量就算了,你怎好拿到外人面前说?”

    少女羞愤欲死,一跺足,从花厅跑了出去。

    演戏骗人着实累得慌,更何况对着裴承芳,她总觉得全身上下哪哪都不对付。她演累了,叫小书生一个人唱独角戏吧。

    不过,要是把事情办砸了……哼哼,回头看她怎么治他。

    裴承芳只觉目不暇接,不知怎地兄妹二人竟吵起来了,不知怎地那妹妹又跑了,只留下作兄长的,对着他,黯然销魂,长吁短叹。

    裴承芳往日所见,无不是风花雪月,何时断过这种棘手的家务官司。他……他不会啊。

    李玄同抹了把脸,冷静下来,解下腰间一枚白玉,推到裴承芳面前。

    “这是我家的家传宝玉,我将它暂押在方兄这里,找方兄借五百两作为进货的本金。方兄放心,只要一赚到钱,我立刻带着银两登府拜谢,连本带息,尽数奉还。”

    裴承芳低眸看那玉:“家传宝玉?”

    “嗯。”李玄同郑重点头,神容端肃。

    ——二十文在地摊上淘的,从他这代开始家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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