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鸣慢慢、慢慢地把手缩回,背到身后,用力地握了握,一边走,一边看着地上两人似纠缠在一起的人影,似笑非笑。

    “到、到了,”宁文远望着男生寝室楼,有些失落地对季鸣道,“我先回去了。”

    “好,”季鸣道,又想起什么喊,“文远。”

    宁文远回头,季鸣说,“听说你们运动会推迟到下周了,你还会继续参加吗?”

    “当然要参加。”宁文远笑得很自信。

    季鸣点头,“那我来给我加油,好不好?”最后的询问似乎有些底气不足,生怕被人拒绝似的。

    “好~”宁文远目光直愣愣地盯着季鸣,不太敢相信,季鸣竟也会红着脸,那么腼腆。

    一阵微风拂过,两张红扑扑的脸才略略降下了些温度,可交缠的视线再也无法抑制地灼热,似要纠缠在一起。

    踩着有些斑驳纹路的楼梯,宁文远刚走到寝室门口,意外见到一个中年男人从角落里走了出来。

    是许久都没再见过的老赵,扔掉手上的烟头、碾灭,老赵提着一个不锈钢保温罐走上前来。

    “小宁,这是你刘姨让我给你带的汤,她说你喜欢喝,特意让我送过来的。”

    已没了之前一副长辈的架势,脸上堆满讨好的笑。

    “刘姨?”

    还记得,上次回去祝修泽的别墅,刘姨见他喜欢喝鸡汤,还特意嘱咐,有空就常回去看她。

    被这样惦记着,心中很是意外和惊喜。

    “对啊,看你一个人在外,又无依无靠的,心疼你。”说着,老赵把保温筒塞进了他手里。

    宁文远提着沉甸甸的鸡汤,有些受宠若惊,急忙道谢。

    “孩子,我知道你不容易,”老赵一边说话、一边搓手,明显有点紧张,“回去吧,好吗?”

    老赵拉下了一张老脸,虽然在笑,但笑得尴尬、笑得没有底气。

    “回去?”

    宁文远这才意识到,老赵原来是借着刘姨给他做了鸡汤的由头,想让他回去祝修泽的别墅。

    “对不起,”他把鸡汤还给老赵,“我真的跟你们老板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还故意压低了声音解释。

    “不是啊,小宁。”老赵看宁文远要走,赶紧把他拉到走廊一角。

    “前段时间,听说你跑去了灾区,老板急得团团转,后来,还专门派了一架直升机去接你,结果你又让给了别人,没想到你在那儿一呆就是2个月,老板特别担心你,要不是他一再地给你们学校施压……”

    话才说到一半,宁文远已经听不下去了,掐了掐鼻梁,无奈打断道:

    “对不起,赵叔,麻烦跟您老板说一下,以后,我们已经没有瓜葛了,另外,我真的很累,需要休息,大晚上地感谢你特意送来鸡汤,刘姨的一番心意我就收下了,请回吧。”

    他现在的精神,几乎站着就能睡过去,实在没办法再跟老赵继续掰扯下去,转身就推开了寝室的门,且毫不客气,把门关上。

    老赵在门口急得直跺脚,可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骂骂咧咧地离开。

    宁文远回到寝室,一觉就睡到了第二天中午。

    温浩和其它室友第二天发现他回来了,都很惊喜,看他睡得正香,也没去打扰。

    只是去上课时,第一时间向辅导员进行了汇报,校青协这边也接到了消息。

    因为宁文远是a大最后一名回校的大学生志愿者,下午,学校在大礼堂特意举办了一场表彰大会。

    宁文远和多个参与了这次抗震救灾的师生,一起受到了嘉奖,其中也包括了季鸣。

    后台,两人不期而遇,季鸣伸手又来揉了揉他的头,手指穿过柔软的发丝,他突然有种想要吻一吻宁文远的冲动。

    这时,前台响起掌声,季鸣的名字被念了出来,他抱起好友张鹏的黑白相片。

    来到了前台,跟大家讲述了,他们带着自主研发的几台生命探测仪和各种功能的机器人,协助到专业的营救队伍一起争分夺秒,帮助更多等待营救的生命重见天日的事例。

    “最让我们感到自豪的……”他看着黑白照上的张鹏,第一次露出欣慰地笑。

    “就是,我们利用了自己的专业知识,做出了超出我们想象的更有意义的事。

    我相信,张鹏,他跟我一样,为我们一直追求的梦想,感到骄傲,而我也会一直带着这个小小的梦想,勇往无前。”

    接下上,轮到了宁文远,站上讲台,他给大家讲述了这2个月来,自己在一个临时安置点的所见所闻。

    遇到过食不饱腹、也遇到过非常强烈的余震、还遇到过因山洪即将暴发,他们不得不临时大迁徙。

    面对地更多的,还是,失去父母或失去儿女们,却依然坚强活着的老老少少。

    说话间,他已不知不觉热泪盈眶,可,看到台下一双双闪烁着光芒般的眼睛。

    结束时,他还是露出了欣慰的笑,向大家鞠躬致谢。

    这时,他看到了站在礼堂最后一排的季鸣,正微笑地看着自己。

    表彰活动结束,宁文远走下台,来到了季鸣面前。

    看着彼此胸口都佩戴着一枚志愿者的“勋章”,两人的目光重合,谁也没有躲开,不舍得挪开,似黏住了似的。

    感觉似乎经历了太久,心中有按捺不住的情绪。

    最后,季鸣伸手,抓住他一侧肩膀,往自己这边带了带。

    “小心。”季鸣道。

    宁文远往季鸣的方向迈了半步,身后不知被谁挨了一下,正想回头看去,发现自己手肘撞到了柔软。

    季鸣“嘶~”得低低叫唤了一声,喷薄而出的气息扑了宁文远一脸,有一股薄荷味。

    季鸣露出洁白的牙齿,冲他坏笑,“你撞到我啦。”

    “啊?”宁文远下意识要来扶他,却先一把被他抓住了手,两人的手都很热,他下意识环顾四周。

    背脊不再紧绷,松了口气,偌大的礼堂,不见一个人影,竟然都走光了。

    正看向季鸣,远处传来“啪”得一声,头顶的一片灯光霎时熄灭,两人瞬间笼上阴影。

    “啪”的声响不断,前面的灯光一片一片熄灭,最后,整个礼堂都陷入了绝对的黑暗。

    起初的一瞬,宁文远身体战栗,后一刻,季鸣的手紧了紧,似得到安抚,两人的手心相对,十指交叉,紧紧握住。

    慢慢放松,均匀了呼吸,宁文远再次感觉到了扑面的湿润,心脏“怦怦怦”狂跳。

    感觉鼻子碰到了什么,软软的,只是轻轻地碰了碰,他的背脊再次绷紧。

    睁大眼睛,想要努力地看清面前的人,然而,仍是什么都看不见。

    “学长?”他低声唤道。

    很明显,季鸣的动作一顿,闷闷地“嗯”了一声,鼻息清冽且诱人,似乎再靠近一点就会发生意想不到的惊喜。

    宁文远下意识向下瑟缩了一下,却听季鸣的声音,“别动。”

    “嗯?”他仿佛能想象到季鸣拧着眉朝自己看来的模样,顿时就不敢动了,也忘记了呼吸。

    瞪大的杏眼,马上闭紧,明明就看不清面前,却也忍不住多此一举。

    “咔嗒”一声,礼堂的大门发出一声动静,宁文远立即有拔腿就跑的冲动。

    可手里一紧,跟着,季鸣拉着他,快速来到一扇侧门前,打开门,阳光刺眼,蓦地洒了两人一身暖意。

    两人的手自然松开,但一起迈出步伐后的对视,能看到彼此眼睛里的细碎阳光。

    “下午你没课吧?”季鸣问,声音微喘。

    “嗯。”宁文远笑道,忽又想起什么,“但,青协那边有个会要开。”

    “喔。”季鸣失望地叹道,“好吧,我送你过去。”

    宁文远没答,脑袋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两人不说话了,步子一齐迈向行政大楼。

    走到楼下,两人看着彼此,挥了挥手,又都不动,仿佛一切尽在不言中。

    “文远学弟。”有人打招呼。

    季鸣先把目光投向那个没眼力见的家伙,宁文远也才舍得把黏乎乎的视线从季鸣身上扒拉下来。

    “学长。”宁文远看向方同,方同是青协的副会长,两人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方同看向宁文远时,余光扫到了季鸣,季鸣毕竟是学校的风云人物,他多少有些耳闻。

    笑着点头,季鸣也回以一笑,但反让他不太自在,听说季鸣傲骄得很,感觉不像啊。

    目送着方同踏进行政大楼,季鸣敛起笑,盯着宁文远,上前半步,用只有两人才能听清的声音说道。

    “你管谁都是学长?”口气很是不满。

    宁文远瞪大了眼睛,是啊,他也才发现,季鸣如此特别,也应该有个特别的称呼。

    “季、季学长?”他轻声道。

    季鸣摇头。

    咽了咽口水,宁文远又道,“阿鸣?”他听见季月芹就是这么叫他的。

    季鸣皱起了眉看来,严肃表情突然绽放了笑,“叫鸣哥。”

    “鸣哥。”宁文远想也不想脱口道,蛮顺口的。

    季鸣扬起唇笑,“挺顺耳的,以后,就这么叫,走啦,再见。”

    “好……鸣哥。”尾音上扬,季鸣心头掠过一阵麻痒,回头,冲宁文远用力挥了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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