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我。”

    祝修泽道,声音不大,却有隐隐的命令语气,他非常不喜欢,宁文远总是这样,逃避他的视线。

    于是,伸出修长手指,他拉起宁文远的下颌,要宁文远与他对视,道,“告诉我,你在怕什么?”

    “你~”宁文远颤抖道,将头一甩,离开了他的钳制,并推开了他。

    祝修泽退开半步,立即又抓着宁文远的手腕,不可置信地问道:

    “就因为那晚?你至于到现在都跟我置气吗?”

    “那不是置气。”宁文远稳了稳心神,慢慢把祝修泽的手,从自己手上扒下,做了一个长长的深呼吸后,道:

    “祝先生,感谢你收留了我三年,现在,我也成年了,有能力独立生活,所以,请您把我的户口簿给我。”

    因为祝修泽的出现,宁文远差点忘记,自己来这一趟的目的,既然一定要面对,不如就把问题一次性解决。

    “还说不是置气?”祝修泽也慢慢呼出一口气,停顿了许久,这才对宁文远道,“那晚的事,是我不对,不该喝酒,不该伤害你,可,我也不想的,你知道吗?小宁。”

    说着,祝修泽朝宁文远伸出了手,宁文远立即闪身躲过。

    在退了几步,确保两人保持着一个安全距离后,宁文远这才开口,道:

    “我、我早就不怪你了。”

    “呵~”

    祝修泽轻笑一声,又想迈步向前,不料,宁文远立即露出谨慎的目光。

    “你只要把户口簿给我就行了。”仿佛急着跟他撇清关系。

    脸上的笑,瞬间跨了下来,祝修泽手臂一伸,就将宁文远困在了自己与纯白墙壁之间。

    他个子高,挡住了大部分光亮,顿时令宁文远紧张万分,像被困进了无法呼吸的那个恶梦里。

    直到,听见祝修泽用压抑的声音说道,“看着我。”

    对于祝修泽来说,最为享受的,莫过于宁文远看着他,毫无掩饰地暴露出自己对他的崇敬之情。

    尽管,他的经历告诉自己,这一切其实唾手可得,但是,每次从宁文远的目光中,看见自己倒映在那双无辜又漂亮的杏眼上,都会感到无比满足。

    这就是,他一点也不想放宁文远的原因,甚至,拿出了全部耐心对这个男孩的根本。

    只是,自从那晚的事情之后,宁文远的眼神就变了。

    宁文远的双眸依旧漂亮,但,与他对视时,再没有他想要的那种感情。

    像熄灭的火把,眼底漆黑一片。

    闭了闭眼,祝修泽压下心里一闪而过的不适,淡淡笑了起来,用他习惯用来掩饰烦乱的轻松口吻,缓缓道:

    “听说,你交了新的朋友,不仅,把你的怦怦送给了他们照顾,还经常一起去‘流浪动物之家’帮忙,看来,和你的新朋友们相处的还非常不错,是吗?”

    自从知道宁文远与季鸣走得很近,祝修泽便让叶硕彻底查了一下,两人之间的来往。

    这才了解到,两人之所以认识,是因为宁文远要上学,必须得把怦怦托付出去,这才有了联系。

    包括,宁文远打工赚钱,认识了“流浪动物之家”的谢天,后来,加入其中做义工,经常与季月芹碰面。

    从叶硕汇报的那些信息,祝修泽也就没有再往其它方面去想。

    “是啊,我们关系很好,”宁文远理直气壮道,“我非常喜欢……他们。”

    到底还是没有办法坦白自己与季鸣的关系。

    毕竟,那是他自己的事,不需要向任何人交代,也不可能再像以前一样,对祝修泽有问必答。

    祝修泽点了点头,“嗯,不错,我们小宁终于也有了很亲近的朋友,很好,那我就放心了。”

    “那户口簿……”宁文远见祝修泽露出了和善的笑容,心头莫名颤了颤。

    认识祝修泽六年,一起生活了三年,渐渐累积起来的喜欢与爱慕。

    虽在一夕之间坍塌,但,那些心动的痕迹,还无法完全磨灭。

    特别是当两人靠得很近时,害怕的情绪与怦怦的心跳,同时在宁文远的身体里碰撞,不知不觉脸就红了起来。

    真想伸手捏捏那白里透红的脸蛋,光是这么想了想,祝修泽就觉得全身燥热。

    他一把拉下脖子上的领带,扔到一边,又松开了衬衫衣领的两颗纽扣,慢慢退回床上坐下。

    这时,门口传来叩门声,叶硕的声音响起,“老板,我们还要赶飞机。”

    “知道了。”祝修泽说完,故作轻松地看着宁文远笑了笑,“帮我一个忙,我把户口簿交给你。”

    “什么忙?”宁文远道。

    慢慢站起身,祝修泽径直走进衣帽间,随手拉开一扇门,指着里面码放整齐的各色领带,回头对宁文远道:

    “给我选一条。”

    “我选一条,你就把户口簿给我?”宁文远问。

    他不得不计较,明明只是拿回自己的户口簿,为什么还要被协迫做一些事来交换?

    祝修泽没说话,只是继续面带笑容地看着他,看得他心里越发烦燥,最后,只好妥协。

    “好。”

    宁文远面无表情地走上前,伸出手,在琳琅满目的领带里,抽出一条暗色斜纹的领带递到祝修泽面前。

    “给你。”

    祝修泽漫不经心说道,“不给我戴上?”

    今天,他穿了一件手工剪裁的烟灰色衬衣,搭配纯黑西装,虽然整体身形削瘦,却精神奕奕,站在宁文远面前不乏压倒性的气势。

    宁文远微抬头看到他凸出的喉结,就不敢再继续往上,整个人已经笼罩在面前这人凌厉的威严之下。

    尽管,心不甘情不愿,为了尽快拿到户口簿,也只能再次妥协,把手上的领带,上了祝修泽脖颈。

    灵活手指如往昔一样穿梭在领带间,但,他始终不敢抬头看祝修泽一眼。

    光是听到对方的鼻息声响,就心如雷鼓,一个不算复杂的温莎结,始终难以成形。

    “不着急,慢慢来。”祝修泽看着他紧拧的眉,狭长的眉眼带着认真的笑意。

    宁文远拆掉领带上不美观的结,静下心来,重新绕着圈。

    这一次温莎领结终于“大功告成”,刚一打好,祝修泽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就握了上来。

    他眼疾手快收了手,并顺势退了半步。

    祝修泽的手悬在半空中,顿了顿,也没说什么,只是轻轻扶了扶自己的金丝边眼镜,对着镜子照了照,“嗯,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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