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

    寿萱堂。

    因昨日发生了那一场闹剧,安巧也瞧见了老太爷的脸色,很是不愉,生怕那时进去,会吃了挂落,好不容易才等到了第二天。

    天还没亮,就在门外候着了。

    此时,他立在堂下,向白老爷子禀告昨日之事,还露出了脸上的巴掌印,眼眶微微泛红,一副受尽了委屈的模样。

    “老太爷,奴婢都说了是您吩咐的奴婢过去,谁知少夫人竟然这般不给您面子,狠狠地打了奴婢几巴掌,还说……还说……”

    白老太爷怒道:“还说什么?”

    安巧这才顺势说道:“还说就算是老太爷的女儿她都敢打。”

    安巧故意隐藏了几个字眼,将苏问筠衬托得更无法无天。

    “砰——!”

    白老太爷猛地一拍桌子,气得直接砸了一个茶杯。

    门边,一人刚进屋,那杯子就碎在了她脚边,让来人不由得一惊。

    “祖父,您这是怎么了,一大清早的,生什么气呀?是谁惹你了,告诉玉儿,玉儿替您教训教训她!”

    白老太爷闻言,抬头一看,见是白雅玉,神情不由得缓和了下来,只是,想到了某个孽障,却仍然是气怒不减,“还能有谁,那个混账东西,竟然连我都敢不放在眼里了。”

    白雅玉走了进来,眼睛滴溜溜地转了几个圈儿,又见旁边立着的安巧脸上的两个巴掌印,脸上不由得露出了点吃惊的神色,“是……苏问筠?”

    “不是她还能有谁!”

    白老太爷没好气道。

    “竟然真是她?”

    白雅玉这回是真的吃惊了,“她那人向来欺软怕硬,从前在祖父面前,连话都不敢多说一声,为何如今却变得这般嚣张放肆?”

    说到这,她心中升起一股猜测,“该不会是……”

    “不会是什么?”

    白老太爷起了好奇心,连连追问。

    白雅玉却有了些忌讳,只是思忖了半刻,还是说出了口,“苏问筠她,该不会是中邪了吧?”

    “什么?”

    白老太爷一愣,随即脸色一变,立刻斥责她道:“胡言乱语,你怎可乱说!难不成你忘了今上十八年前的旧事了么?!”

    白雅玉脸色也是瞬间不好,似乎有些后怕,忙道:“是孙女妄言了,祖父息怒。”

    然而,她毕竟年岁太小,还未对那事有着清晰的认知,依旧是试探性地说道:“可那事过去了这么多年,宁王早已伏法,今上或许早已经把宁王忘了,如何还不能提。”

    “你年岁小,不知当年那事闹得有多大,那些年,整个大秦风声鹤唳,丝毫不能提及这些神鬼之说,若是有人涉及到,轻则流放刺配,重则抄家灭族。近些年因着圣上精力不济,放权于晋王,才渐渐松了一些。只是,与天家有关之事,还是应当小心谨慎为好。”

    毕竟是自己最疼爱的孙女,白老太爷多了几分耐心,警醒她道:“总之,此事以后万不能再提了。”

    “是。孙女知晓了。”

    白雅玉恭敬回道。

    因着这么一打岔,白老太爷的气也消了一点,才终于掀起眼皮正经地看了她一眼,问道:“你今日过来,是有何事?”

    只是,这么一看,却看出了点异样,“你的脸怎么了?”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白雅玉的脸上竟然有三道浅浅的血痕。

    她立即捂了捂脸,只是也甚为多余,便又放了下来,苦笑了一声,“昨日苏问筠胡沁,平宁相信了她的鬼话,回去之后便和孙女争执了一番。”

    白老太爷眼中顿时升起对王平宁的不满,只是,却也没有过多发作。

    “唉,到底是忠勇将军府的庶子,性子烈了一些。总归他是男子,你让着他些吧。”

    白雅玉心有不甘,却又不能违拗,只能咽下这口气,“是。”

    “孙儿此来,是还有一事要跟祖父回禀。”

    “何事?”

    白老太爷疑惑。

    白雅玉闻言,凑到他耳边说了些什么,白老太爷方才一直紧皱的眉眼便渐渐送了开来,直至最后笑开,“不错,是该如此,还是你的法子好。”

    白雅玉却笑得十分谦虚道:“祖父过奖,玉儿也是为了白家着想,也是为着大哥着想。”

    “既然如此,此事就交由你去办吧。”

    白老太爷点了点头,又唤着一旁的安巧,“你去一趟听云轩,就说是我的命令……”

    原本,安巧见白雅玉来,将白老爷子的气消了下来,还以为他不准备对付苏问筠了,心头正沮丧着,没成想,竟还有这种好事。

    她双眼一亮,“是,奴婢这就去!”

    ……

    听云轩。

    苏问筠起得很早,昨日睡了这么久,晚上也没什么消遣,便早早入睡,起来时,日头都还没升起。

    只是,冬日苦寒,虽屋内烧了地龙,但晨起离开被窝,冷空气灌进来,还是让苏问筠不由得颤了颤。

    “冷死了,为什么我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

    她哆哆嗦嗦地给自己穿衣服。

    屋外,许是有人听见了里头的动静,忙道:“少夫人可是起来了?”

    没等苏问筠回答,那人便掀开了帘子进来,见她正在给自己穿衣服,顿时一惊,连忙过去,接过衣服。

    “这些事,少夫人唤奴婢就好,怎么反倒自己来了。”

    苏问筠头脑还有些晕乎,看着这穿着桃粉色夹袄的丫鬟麻利地伺候起了自己,才在脑海中翻找出了关于她的记忆。

    新竹。

    原主来了白家之后,白嘉年给她分配的丫鬟。

    只是,原主不太信任她,只让她做些伺候穿衣洗漱的活计,从不带出门。

    前两日她归家了一趟,估摸着是今早刚回来的。

    有了人伺候,苏问筠便彻底解放了双手,待到洗漱好之后,新竹问,“少夫人,可要传早膳?”

    “传!”

    一听到吃,苏问筠立即两眼放光。

    不过……

    “等等,还是先别传了,我去找白嘉年,去他那里吃!”

    因着原主和白嘉年相看两相厌,所以,吃住都不在一处。

    从前便也算了,如今,苏问筠可是要追夫的人,怎么还能这样。

    俗话说的好,近水楼台先得月,没有机会也要创造机会,不多接触,怎么能让别人喜欢上自己呢?

    说干就干!

    循着记忆里的路线,苏问筠兴冲冲地迈出门,徒留身后的新竹一脸愕然。

    少夫人何时……和公子这般亲近了?

    想归想,新竹立即跟了上去。

    一个院子能有多大,不过几步路的距离,苏问筠又是一路疾走,就差跑了。

    很快便到了地方,左右一看,外头竟然没有,房间门也是开着的。

    “奇怪,人都跑哪里去了?”

    苏问筠皱着眉头自言自语了一会儿。

    不过这又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她想了一会儿,没想明白之后,就将其迅速抛之脑后了。

    “咚咚咚……”

    她轻轻敲了敲门,“嘉年,你在里面么?我来找你一起吃早餐啦!”

    没回应。

    “是没听见么?”

    苏问筠又敲了敲,“嘉年,是我啊,你在么?”

    还是没回应。

    苏问筠抬头看了眼才刚刚升起的太阳,应该不会这么早出门吧?

    “咚咚咚——”

    她又敲了敲,依旧是没回应。

    这下,她彻底纳闷了,皱着眉头自言自语道:“该不会是还没起吧?”

    新竹恰巧追上来,闻言,立即否认道:“不可能,公子从不贪睡,若是以往,这会儿早该在窗下看书了。”

    她也觉得有些纳闷。

    苏问筠听完这番话之后,不知为何,心中却升起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不会吧,难不成……”

    “难不成什么?”

    新竹下意识地一问,结果就感觉一阵风从自己身边刮过,下一刻,已然不见了苏问筠的身影。

    苏问筠正大步流星地往内室走去,一见之下,顿时大惊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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