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这个点看书,不伤眼睛么?”

    天色将暗未暗的时候,最是伤视力。

    白嘉年其实并不在看书,苏问筠走近了才发现,他手执着一卷书,眼睛却有些空茫。

    听到了她的声音,他才回过神来,不过却没说话,只是放下的手中的书,转过头去,明显不想离她。

    苏问筠却好似没有瞧见他的抗拒,依旧是笑意盈盈地迎了上去,顺便拎起了手中的食盒,“瞧我给你买了什么,肯定都是你喜欢吃的。”

    她走了进去,将食盒里面的糕点一一拿了出来,摆了一桌。

    白嘉年却抬眼,有些讥诮地看着苏问筠,“我如今已经被夺了权,手中没了权势金钱地位,你又何必讨好我。”

    夜风悄悄吹拂进来,撩起了他的一缕青丝。

    房间内的书被吹得发出微微的声响。

    苏问筠闻言,侧过头,隔着昏暗的日光,瞧不见他脸上的表情,却无疑能从他话语中听出倔强和一丝脆弱。

    她笑了笑,毫不在意,“我喜欢啊,我喜欢的人,为什么不能讨好,至于你说的什么权势不权势的,我可不在乎。不过,你若是喜欢,我帮你夺回来好不好?”

    苏问筠才不相信白嘉年是真心想交出权柄的,今日也不知他为何不拒绝。

    白嘉年闻言,却忍不住嗤笑一声,“你帮我夺回来?”

    苏问筠说的话,他是一个字都不信。

    “对啊,我帮你。”

    偏偏,她像是一无所知,摆放好了糕点,擦了擦手,便朝着他走了过去,拿下他手中的书,伸出手,本想牵着他的手,可转念一想,便又改为握着他的手腕,笑得眉眼弯弯:“好啦,先不聊这个了,我们先吃点东西好不好?你肯定也饿了。”

    不知侍书去了哪里,不过瞧着天色只是微暗,他应该还没用膳,正好。

    白嘉年不知她为何还能笑得这么心无芥蒂,好似过去的一切都从未发生过一样。

    手腕上还能感受到那人手心传来的热量,在冬日的晚上,像个小太阳一样,暖意从他的手腕一路流入四肢百骸,叫他原本有些冰冷的身体,竟然暖了起来。

    他本想甩开的,可是不知为何,却并没有动作,直到自己被她按在了凳子上,感受到肩膀上的那股力道时,才回过神来。

    “来,尝尝这个,乐水居的红豆金丝卷,还不错,甜而不腻。我吃的时候就觉得你会喜欢,便特意给你带了一份回来。”

    苏问筠非常自然地用筷子夹起了一个红豆金丝卷,喂在白嘉年嘴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瞧着他,里头像是盛满了星星。

    白嘉年定定地瞧着她,四目相对,似乎要看进她的心里去,苏问筠也不避不让,直直地让他瞧,甚至还微微睁大了眼睛,怕他巧不清楚似的,脸颊上依旧笑出了一个浅浅的梨涡。

    “嘉年,虽说秀色可餐,但毕竟不顶饱呀,饭还是要吃的,对么?”

    某人非常不要脸的自夸了一波,丝毫不觉得自己夸自己有什么好羞耻的。

    倒是让白嘉年羞得脸色腾红,微恼地瞪着她道:“苏问筠,你胡说些什么?!闭嘴!”

    随即,扭过了头,像是逃避一般的匆匆说道:“这是我的房间,你出去!”

    “我不!”

    苏问筠依旧举着筷子,俏皮地眨了眨眼睛,“虽然是你的房间,但是你是我的正君,你的不就是我的么,当然啦,我的也是你的!”

    “你!”

    无赖!

    白嘉年说不过她,虽说性子变了些,却还是这么没皮没脸,深恐再这么折腾下去,她不知道还会说出什么,只好深吸一口气,隐忍般说道:“好,我吃,不需要你喂!”

    说完,还不等苏问筠答话,便从她手中接过了筷子,恶狠狠地将那红豆金丝卷吃了下去。

    初时还不觉得,待到那股甜味在舌尖发散,填满了整个口腔之后,才觉出一点愉悦感。

    没错。

    白嘉年的确嗜甜,只是,很少有人知道。

    他一怔,“你……”

    本想问什么,可出口的瞬间便止住了,眼眸里神色变幻几许,最终归于沉寂。

    苏问筠正盯着白嘉年,一心想知道他吃得开不开心,好不好,哪里错过了这一幕,稍微思索,便知道他在想什么。

    她也不打算隐瞒,直言道:“不是侍书告诉的,是我自己看到的,今早他给你带的两样点心,都是甜的。侍书是忠仆,就算想帮我什么,也不会背叛你的,你放心吧。”

    苏问筠可没打算,把他身边的仆人都拐走。

    她知道他没什么安全感。

    “我又没问这个,你乱说什么!”

    被人看穿了心思,白嘉年有些微微色变。

    对于他这种生意人来说,最忌的就是被人看穿心思。

    原以为他早就练就了一副不动如山的性子,岂知竟如此轻易地就被她看穿了,白嘉年不免有些惊愕还有一丝丝的挫败,脸色就更显得难看。

    “哈哈哈哈……好好好,我乱说,都是我乱说的,你消消气,好不好。”

    瞧着他这副模样,简直像只气呼呼的小老虎,炸了毛的小猫咪,实在是让苏问筠心中欢喜,眼睛也笑眯了几分,嘴上便顺着了他几分。

    “……”

    简直岂有此理!

    白嘉年更气了,这人是在敷衍谁啊!

    他蹭地一下站起身,转脸绕过了紫檀木边嵌白玉壁的屏风,进了内室,坐在千工拔步床边,顺手捞起了一个藤青色的软枕,抱在怀中,气得心气不顺,狠狠捶了那软枕几下,一口气仍旧是堵在心中,胸口一上一下一起一伏。

    脸色更是难看到了极致,两条好看的剑眉深深蹙起,还在咬牙切齿,简直像恨不得咬死苏问筠一样。

    最后,白嘉年实在是气不过了,怎么想都觉得心里堵得慌,更可气的是,他为何要这般自苦,心中的怒气勃发,朝着屏风那头就泄恨般地大吼了一声,“你滚!别把我当成楼里的小倌,可以随意取乐,你若是实在喜欢,签下和离书,从此一别两宽,你爱做什么就做什么!”

    对,和离书!

    差点忘了这个!

    白嘉年立刻从床上起身,三两步走到窗边的黄花梨木翘头书案旁边,铺开一张澄心纸,紫毫笔沾了墨水,随即挥笔而下,笔走龙蛇,行云流水,不过须臾,一份和离书便新鲜出炉。

    他在这份和离书上毅然决然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打开一旁的红泥印盒,按下了自己的手印。


章节报错(免登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