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府兵们押解着犯人回了城,林郡的百姓这才有了反应。

    “这是怎么了呀?”

    “前两天郡守家都被抄了,这是老天开眼,要整贪官咯!”

    “嘘!不要命啦!”

    “就是就是,万一这闫峰老贼大难不死……”

    ……

    齐君坐在椅子上,听着府兵报信,半晌才挑了挑眉:“继续查,我倒要看看,官|匪勾结,贪墨灾款,他们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诺!”

    江雪晁也在旁边,他受重伤是真,可是林郡的人不知道,这位西南巡抚的身体恢复能力极佳,也幸亏闫峰没认真给他请大夫,否则早就看出来这人在装弱了。

    “殿下,闫峰背后定然还有人!”

    齐君挑眉:“我知道。”

    所以她一早安排了程砚去陈郡探查,也不知道现在查的怎么样了。

    想到这里,齐君叹了口气。

    今日齐君穿了一身青色窄袖罗裙,不似长安那般华贵,黑发也只是简单的用银簪挽起,随意中透露着几分慵懒,淡描娥眉,难掩眉眼间风华绝代。

    江雪晁见状,有些小心地问道:“殿下因何叹气?”

    齐君也没有瞒着他:“我来之前同程砚兵分两路,我赴林郡明察,他前往陈郡暗访,如今林郡暂时安稳下来,不知陈郡如何了。”

    闻言,江雪晁眸光微微闪了一下:“可是那位新科探花?”

    “你知道他?”齐君略有些惊讶,程砚中榜时江雪晁已经启程来了西南,没想到他还能关注长安的动向。

    “略有耳闻。”江雪晁有些难受的活动了一下肩膀,虽然他身体愈合得快,但是仍有些不舒坦,“殿下很信任这位探花郎啊!”

    齐君奇异地看了他一眼:“怎么?本宫不信任你了?”

    闻言,江雪晁遮掩了一下神色:“臣哪敢?”

    “你也不必想太多,命你任西南巡抚是因为信任你的实力,你有武力傍身,万一碰到惊险的事可以自保。同样的,命程砚暗访陈郡也是因为他实力之故,这个人头脑很聪明。”

    说着,齐君看了一眼江雪晁有些愕然的神色,笑道:“不是说你头脑不好的意思,你不要多想。”

    江雪晁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她:“您这样一说,就容不得人不多想了!”

    齐君在他面前有些放松的感觉,可能因为眼前这个人同自己没有任何的利益冲突,且为人正直,打趣道:“那就怪不得我了!”

    江雪晁眼神微暗:“没想到您是这样的性格。”

    齐君轻笑出声,瞥了门外步履匆匆的府兵:“没想到的多了!要不要和本宫去审审咱们的林郡郡守?”

    “殿下有命,焉有不从之理?”江雪晁欣然从命。

    两人步履悠悠,走到了关押闫峰的地牢,恐怕闫峰这辈子都没想到,本来是用来关押得罪自己的人的地牢,有一天,他自己被关了进去。

    地牢里阴暗潮湿,时不时有老鼠或昆虫在其中窜来窜去,江雪晁点燃蜡烛,一脚踹开一只老鼠,道:“殿下小心点。”

    齐君似笑非笑看着他:“你是不是忘了大齐未开国前我在哪?”

    江雪晁神情一滞,这件事普天之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镇国长公主齐君前朝时在洛阳吃够了苦头,一朝得势,便撺掇着盛帝将那些人斩了个干净,狠辣程度令人议论纷纷。

    江雪晁以前听到这传闻,只觉得嗤之以鼻,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他们做了恶,人家来报仇有什么不对?反而是市井中那些书生,枉费他们饱读诗书,偏偏连以德报恩,以直报怨的道理都不懂。

    “殿下身份尊贵,臣不敢大意。”想归这么想,今时不同往日了,如今新帝年幼,齐君一人身系天下百姓,江雪晁也必须要小心点。

    齐君瞥了他一眼,知晓他心中顾虑,便不再多言了。

    两人到了关押闫峰的牢前,见闫峰已不复先前的红光满面,头发胡乱披散着,胡子拉碴,眼眶通红,想必这几日极不好受。

    看到齐君和江雪晁来到门前,瑕疵欲裂:“你们想关我到什么时候?”

    齐君指使府兵端来两把软椅,悠闲地坐了上去,还不忘交代江雪晁:“你也坐,审讯的时间长,免得累到你。”

    江雪晁嘴角一抽,即便受了伤,也不至于这点累都受不住,但也乐得躲个懒,十分爽快地坐下了。

    齐君看着一脸恨意的闫峰,眉头一挑:“你犯不着恨我?你就没想过我为什么一过来就把你抓了吗?”

    闫峰瞪着她:“你什么意思?”

    齐君没忍住笑出声来:“你知道和我一同来的白衣郎君是谁吗?”

    闫峰眉头微皱,狐疑地看着她。

    “他姓相。”朱唇轻启,这三个字让闫峰瞬间抓紧了门上的铁棍。

    “你胡说!这不可能!”

    齐君看了一眼一边疑惑着看她的江雪晁,看了一眼他的伤处,冲他微微眨眼,江雪晁会意,翘着二郎腿哈哈笑道:“你都没想过为什么我伤好的那么快吗?”

    看江雪晁行动自如,丝毫没有先前的虚弱之态,闫峰这才信了齐君的鬼话,以为相鹤真的是在驴他们,气得吱哇乱叫。

    “你们骗我!你们竟敢骗我!”

    一旁的陆嘉元见长公主眼神冷凝,上去踹了他一脚,斥道:“安静!”

    齐君欣赏地看了他一眼,又转向闫峰,问道:“本宫的人已经去陈郡捉拿叛贼了,你若是还想家小活命,就将所有参与其中的人老实吐出来!否则,别怪本宫心狠手辣了,本宫的名声不好,相信你是知道的。”

    闫峰当然知道,长公主恶名名扬四海,开国之初尚且年幼的齐君做下的事谁不知道?

    “那位不是在您身边吗?他没和您说?”闫峰心底还是有些疑虑的,怀疑是这个恶毒的女人在诈她。

    “嗐!”齐君叹了口气,“我前些天收了个男宠,他一生气就不告诉我了。”

    闫峰也不禁有些嘴角抽搐,这位长公主真强啊!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其实您别看我挺风光的,但实际上做主的人是陈郡郡守府中的郎君,他同贼首林沛瑛似乎是有私情吧,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反正同林沛瑛走的挺近的,这个林沛瑛自称是前朝末帝流落民间的公主,还有相王的印信在手,我们才信了她,为此我还专门空了一个村庄助他们练兵。”

    齐君眼眸一眯:“那村子里原先的人呢?”

    “这……”闫峰眼神闪烁,似是不愿提起。

    “讲!”齐君声音一厉,骇得闫峰连忙将实情抖落了出来。

    “被……被陈郡的那位郎君带走了。”

    “带走了……带去哪里了?带去做什么了?”不等齐君开口,江雪晁连忙追问。

    闫峰瞥了一眼这个演了自己许多天的巡抚,有些不想说,却还是在齐君的逼视下开了口:“那谢大郎说女人可以发卖去做皮肉生意,长得好的女童男童也没放过,老了的不中用了就杀了,青壮都被派去挖矿了。”

    闻言,齐君愤怒之下起身,狠狠一脚踹了过去,闫峰应声倒地,还来不及求饶,就被这位长公主狠狠地踩着胸口。

    “那些女人和孩童都卖去了哪里,总该有地址吧?”

    “有的有的!”闫峰哆嗦着说了十几个地方,遍布西南,“他们恐怕这群人聚在一起反抗得激烈,所以专门分开卖了出去。”

    “那那些男人呢?在挖什么矿?”齐君脚下用力,“你最好老实说,否则本宫活剐了你!”

    “是……是陈郡附近的,先前有个农户发现锡矿,报往谢郡守,造反要银子,要兵器,所以谢高义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杀了知情的农户,把锡矿占为己有。”

    闻听的人俱是背后一寒,矿藏私有,这谢高义是真的不想活了吧!

    “继续说!你家里能活多少人,就全靠你了。”齐君冷笑,“如果你敢欺瞒什么,自己想想后果。”

    “谢大郎曾差人和我传信,说此次水灾便是大机会,所以林沛瑛带着灾民暴动也没有拦着,表面是官府不忍伤百姓,实际上都是自己人。”

    “我就知道这么多了啊!再多的我也不清楚了!殿下您饶了我吧!”

    齐君不解气,又踹了他一脚,这一脚可不轻,当胸一脚将闫峰踹的直吐血。

    “看好他!等本宫将叛贼抓齐一起问罪!”

    “诺!”

    齐君疾步往书房走去,一边走一边吩咐:“陆嘉元,命你手下的府兵去矿上把人先救出来。”

    “诺!”陆嘉元又问:“那那些女人孩子怎么办?”

    齐君叹了口气:“我们人太少,分不出人去救她们,先把矿上那些男人救出来,让他们描述自己家里人的相貌,再差人去救。”

    “诺!”陆嘉元闻言,颇觉有理,领命而去。

    “这群人真是造孽!”江雪晁愤愤不平,“若非殿下审问,恐怕这些人私下做的事,到现在还没人知道。”

    齐君也是气愤难当,重重吐出了一口浊气:“恐怕不止这些。”

    “您的意思是……”江雪晁心内一惊。

    “就等程砚来林郡与我们会合了。”齐君步履匆匆走到书房里,提笔飞快地写信报回长安,“希望他不会让本宫失望。”

    “唉……”江雪晁也不由得叹息,听闫峰所言,陈郡形势比林郡严峻不少,不知道他一个文弱书生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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