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热闹的夜市小街,老远就能闻到串儿摊的烤串散发的香味,勾人味蕾。泛黄的灯光照亮了整个摊位,棚子下的烟火气不断冒出。

    烤架上的肉串发出‘吱吱’的响声,老板脖子上担着一条毛巾,忙的满头大汗。老板娘在桌子前不停的窜梭,每来回一趟手里都端满了肉串并把他们放在不同的餐桌上,像是一名杂技演员在表演顶盘,这个时间正是小吃摊的鼎沸时刻。

    摊位是两个中年夫妇开的,为人和善,赢得不少回头客。

    “老板,来50根串,来打啤酒。”

    “好嘞,您稍等。”

    一行人找了一个桌子坐下。

    “喂,媳妇儿。今天和老板在外面吃饭,晚点回去,你不用等我了。”

    “老吴,这是在习惯性报备呀。”大伙玩笑道。

    店里的几个伙计都认识很多年了,总是习惯性的调侃老吴,他也从不生气。

    老吴摸摸后脑勺嘿嘿一笑。“怕她瞎担心。”

    “您的串儿和啤酒。”老板娘过来上菜。

    “谢谢。”

    “慢用各位。”老板娘习惯性的礼貌招呼顾客。

    “你和小奈一样大是吧。”孟宏涛看看旁边的何奈。

    “对,我俩是同龄人。”

    “小奈,你看看人家老吴都成家这么久了,你是不是也应该考虑考虑你自己的事儿了。”

    何奈顿了顿,似乎想到了什么:“嗐,我现在这种状况有哪个女孩愿意跟我在一起呢,不是害人家嘛。”

    桌边的人都沉默了,孟宏涛刚想说些什么,又咽了回去。

    旁边又来了一桌子人,看样子是要点很多菜,老板娘赶忙过来招呼,她在围裙上抹了抹手,掏出兜里的本子,记下客人所点的菜,就又忙碌去了。

    “别说我了,来,我们喝酒,串儿都凉了。”何奈笑着打破僵局,倒了一杯酒,一口见底。

    夜市的人们还在喧闹,声音依旧嘈杂。人间的烟火气藏于市井,世间的悲凉感隐于人心。不曾问世,不曾言人。

    你看,我们都是渺小的个体,谁都有说不出的心酸过往。

    何拉继续在‘帝都’上班,不同于其他人的是,她仿佛从来都不笑,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

    她伸手打开水龙头洗掉脸上的血渍,鼻腔里仍有鲜血不断涌出,旁边手纸盒里的白色纸巾被抽出了一大截,洗手池里的水好像流的都是红色。

    林云拍拍她的后背:“怎么血流的这么严重,那个狗男人,下手可真狠。”

    林云是比阿拉早来这里上班的,跟她的关系还是蛮不错的,都是穷苦人家出身,谁不是被逼无奈才来这里上班。

    据听说林云家里很穷,她的父母也不是她的亲生父母。当年林云的养父母迟迟怀不上孩子,就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买了一个女孩儿,刚到那个家的时候他们对她还是不错的。

    可是好景不长,过了几年,养母突然奇迹般的怀孕了,还是个男孩儿,从那以后林云的日子就没那么好过了。家里所有的脏活累活都落在了她身上,弟弟上学之后父母就让她出去打工贴补家用。

    自己在外边漂了好多年,也挣不了多少钱,走投无路才来这里上班,家里面还时不时的找她要钱。

    不过好在弟弟跟她的关系还不错,她也很疼爱这个弟弟。但是林子岩却一直不知道姐姐在城里是做什么工作的。

    林云一脸认真的看着她,语气中略带关心:“阿拉,你不能对客人这么硬气,即使你再不愿意,装也得装一装呀,要不然最后吃亏的还是你自己。”

    林云苦口婆心的劝说对她来说毫无作用:“我没事,你先回去吧,等下你该挨骂了。”

    对她来说,身体的疼痛比起心里的苦也只是凤毛麟角罢了。洗手间外的喧闹声十分强烈,即使隔着几层墙也听的清楚。那吵杂声把她那份难得有的清净击打的支离破碎,这小小的“帝都娱乐”却布满了世人的丑恶与肮脏。

    红色的水流卷入最深层的漩涡,阿拉理了一下耳边的碎发。嘴里呢喃细语:“很快就过去了。”像是在自我安慰,又像是失意自嘲。

    这夜空像是一潭死水,一片死寂,没有星星,没有光。

    黑暗里的风撕扯着拐角里的树,她的眼里晶莹点点很快蒙上了一层水雾,一滴落下便迅速的消失在这黑夜里,不留痕迹也没人在意。

    现在已经是后半夜的四点三十五分,熟悉的路踩在脚下,头顶的蝉鸣有些凄惨,忙忙碌碌中竟忘了此时已然是入夏了。虚掩着的大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透过窗户看见有一间屋子的灯还是亮的,那是客厅的灯。

    掉漆的木桌上扣着饭菜,还有余温。纵使阿拉从未和何奈对接过什么要给她留饭的问题,却有些莫名的默契感从两人之间萌生,这或许就是亲人间的感知度,因为他们身上留着相同的血。

    其实大哥一直都是昔日里疼爱她的那个哥哥。他是那个愿意把所有好吃的都留给他的人,是那个愿意陪着自己胡闹的人,更是那个愿意放弃自己把上学的机会让给她的人。

    何拉扒拉了两口米饭,简单的挑了两口菜就进房间了。拖着疲惫的身体一头栽在床上,等再次睁眼的时候已经是次日中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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