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是文纳在帝国拍卖会所待得第三个月,他觉得自己已经受尽了苦难,就算他有什么罪也应该都偿还干净了。

    文纳半躺在满是褶皱的柔软床铺上,因为手臂上束缚着的绳子导致他保持这种并不算舒服的姿势已经好几天了,他脑子里混呛呛的,忘了是因为什么原因才被那个男人惩罚,并叫他反省。

    这个姿势很难受,别说普通的时候保持一个姿势不动都会麻筋,更别提他这样了。

    胳膊被绳子勒的不过血,起初他还能够因为身体的不适而挣扎,可是现如今他更像是一具活着的尸体。

    阳光从窗外的缝隙打进来。

    文纳睁着布满血丝的眼球,目光直勾勾的盯着那道似是幻影的救赎。

    他有些高兴地想要靠近那缕阳光,想要摸摸它,心中与其说是平静,倒不如说是心如死灰,而死灰遇到火源依旧是有可能复燃的。

    他挣扎着挪动着身体,费劲了力气,绳子陷进皮肉之中,他还在前进着,朝着光的方向以一种怪异的姿态爬行着。

    当他终于能够到那缕光的时候,身上已经被勒的不成样子,而那缕光,也开始变化,一会便成了绿色,一会儿变成了红色,一会便成紫色,不断地闪烁着,交错着。

    他好像听到了窗外那场纸醉金迷的聚会,那是富人们的天堂,耳边似乎传来了觥筹碰撞的声音,携带着佳酿美酒与愉快的笑声。

    那缕阳光,是窗外的灯红酒绿。

    而他认为的救赎,也不过只是在昏暗之间挣扎徘徊的自我安慰的一抹幻影罢了。

    -

    他认为自己并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明明是这个世界不给他们家活路,不给他和他母亲一个喘息的机会,他原本相信着苦尽甘来,因为母亲便是这样的一个人,母亲被新老芯片操控着的时候不管累的如何浑身抽搐,满身是汗,看见他后,也都会扯起因为过于贫瘦而紧绷在脸上的皮对他笑笑,然后伸出一只手摸摸他的头,随后就会被辛劳芯片判定为“违规行为”

    而加快速度工作,身体亢奋到一个特别严重的状态:

    能清楚的感受到身体超负荷工作带来的疲惫与痛苦。

    记得远古时代旧世界人类有通过用药物和植物汁液刺激犯人进行审问,让犯人保持着清醒的神志受酷刑的故事,而犯人们往往会因为身体本能接受不了酷刑而哀嚎着说出答案。

    现如今被植入了辛劳芯片的底层工人们便是如此,他们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生命像被点燃的蜡烛一样不断地流淌着,像碳纤的笔随着字迹的书写而被摩擦消耗着,可是他们却连最基础的一个人受到创伤做出的惊叫反应都无法做到……

    母亲去世后,他和故事书里的主人公一样,踏上了寻找朋友的路途,可他终究不是他认为的主人公,他的故事,也不是那美好甜蜜的故事。

    他也曾恨世嫉俗地打心底批判着那些商人,也曾怨天尤人的歇斯底里的发泄过,想要做出一番事业,改变底层工人的惨剧,可是现如今,他只想活下去,只要活着,就可以,哪怕做一个疯子,都是莫大的恩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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