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而，两道身影出现在半空中，他们一黑一红，在素白色的世界上空格外醒目。
古玥颜看向脚下。
融化的白雪变成溪流，在山涧形成道道沟壑，分枝流淌向四面八方，好似人身体里面的血管脉络，阡陌交叉，井然有序。
空气中的水分很高，有些冰冷，古玥颜穿的红衣有点薄，好在她是神，不至于怕冷。
饶是如此，帝修依旧体贴的变了一件衣服披在她身上，古玥颜随意扫了一眼，笑容僵硬在脸上。
“……你能不能告诉我，这件披风，为什么是绿色的？”
她咬牙切齿。
披在身上的衣服绿到没边，领口处还绣着蓝绿色，在阳光的照耀下晶莹剔透，绿到发慌。
麻蛋，她穿的是红色，拿个绿色，是想要绿她还是想看她红配绿？
帝修低头睥她一眼，淡淡解释：“我以为你喜欢绿的。”
古玥颜：“？？？”
她呸：“我什么时候喜欢绿的了？”
“女尊国，郡王府的衣服，君上的绿簪子……”
帝修那张好看的薄唇，犹如一个吐槽机器，嘚啵嘚数落起来，没说一个字，古玥颜的小脑袋都低了低，她挠挠嘴角陷入沉思。
嗷呲，这狗男人记性要不要这么好，几百年前的事情还记得呢。
一点也不像活了数万年的老年神，有这么个人在身边暗搓搓记仇翻小账本……
一言难尽。
她手紧了一下，抓住绿油油的裘袄披风，用胳膊肘子怼他。
“差不多得了，办正事儿，莲藕在何处？”
帝修：“在莲池旁边。”
“……”
这厮莫不是在说废话？
古玥颜白了他一眼，放空神识去寻找。
帝修拉住她的手制止：“雪山莲池的莲藕具有灵性，如果你用神识干扰到它们，它们会拔根逃跑。”
“……我们这算不算一命换一命？”
帝修捏了捏她，星眸中隐藏着笑意：“你看这数万年来，哪只莲藕成精了？便是那金莲子，也都是雪神用特殊方法，阴差阳错变成精怪，修炼成仙。”
提到金莲子，古玥颜神魂本能地颤了一下，她啧了一声：“那便下去慢慢找。”
按照帝修所说，想要做出肉身，可摘取雪山莲池内的莲藕，稍微用术法淬炼，把仙魂引入，便可帮助他们重铸肉身。
唯一的缺点，可能便是比起原身，要脆弱一些。
雪山的总体面积不小，他们刚一落地，便见水潭如一片镜子般透彻，甚至可看见一面的倒影。
一个个白白胖胖的小藕生长在根茎上，可可爱爱，没有脑袋，让她想到自己当初，似乎也这样，目光不自觉柔和几分，正欲伸手去摘，身边的帝修眉宇一凝，长袍一挥，平静的水面倏然被砸起浪花，却不见植物残肢。
水滴溅在额头处，冰凉的触感让她头脑一清，面露惊讶：“假的？”
她依言抬头，下巴微微扬起，目光在天空中一顿，上面哪里是万里晴空？
刚才出现的景象，竟在他们头顶。好似察觉被发现了，天空中的水幕倾巢而下，哗啦啦砸下来，帝修懒懒地抬了抬眼皮，手指一抬，成功把水送回池中。
可是，眼前的景象出现了变化，眨眼的工夫，雪色不见，四周雾蒙蒙，如烟如雾，一如天地初开。
不……
此情此景，不正是天地初开的时候吗？
古玥颜神识恍惚一瞬，对帝修轻笑一声：“话说，这样的场景，挺让神怀念的。”
帝修不置可否。
有什么好怀念的，反正有她的地方，便永远是他的时代。
这个时期，应该叫做虚无混沌吧，混沌中，还不曾出现其他神。
一道轻柔的小风拂过面颊，古玥颜正要去抓，它指尖溜走，调皮地蹦了蹦，随即跑远，没一会，一个和马蜂窝蜜蜂聚集办的黑旋风呜呜泱泱追上去，她杏目瞪大：“这丑东西不是你吗？”
丑东西·帝修：“……”
他手偷偷地揽住她，垂眸看她，目光幽深，小姑娘注意力都被那两道风吸引过去，并没注意到他的小动作。
“你说你当初怎么那么烦人，天天追着我打。”
“打？”帝修沙哑的语调一扬，星目之中皆是错愕：“我什么时候打你了？”
“诺~”
小女人挪了挪下巴，示意他自己去看，他顺着目光追踪过去，果然，看见那黑压压一片的东西，压着人家小风使劲蹭，小风仓促避开，下一秒就让他给卷了回去，按在地上摩擦。
帝修：“……”
他轻咳一声：“那不是打你。”
刚一说完，古玥颜便垮下小猫碧莲，一副“忽悠，接着忽悠啊”的表情，看起来十分欠扁，帝修另一只手没好气地在她脸蛋上揉搓，顺便啃一口，好似小兽叼住骨头一样，嗷呜嗷呜，没一会古玥颜脸就憋红了。
她有气无力伸手推他：“喂！别过分。”
帝修又啄了一下：“看，这不是打你，我当时是想亲近你而已。”
只不过如今看来，当初的想法单纯得可以，智商让人着急，简直蠢爆了。
就好像……男孩小学时候想要引起某女孩子的注意，想让对方搭理自己，却故意把女孩子惹哭。
帝修嫌弃地看一眼正在欺负人家的自己，随意挥手把那幅景象抹去，谁知刚一抹去，就看见更糟心的一幕。
刚成神的他什么也不懂，竟问人家生理结构为什么不一样，把人惹毛了，挨了一顿胖揍。
他：“……”窒息，当初怎么就不知珍惜呢。
“行了，这是不是又是你那天道老爹搞的鬼？”古玥颜脸色有些不自然，都老夫老妻了，看见那青涩的举动，还是觉得不太好意思。
不过，现在不是纠结这事的问题，而是想想怎么出去，总不能一直搁这看过去回忆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