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边说一边朝他看过去,疑惑的目光也彻底落到他身上。
空气连同环境一瞬间静了下来,静得连两人的呼吸都被刻意凸现出来。
探究的视线也顺着静谧扩散开来。
陆意辞看着他欲言又止。她再迟钝,也察觉到了些不对劲。
她和杭余两个人之间以外的所有都陌生得像是从前毫无交集。
如果不是他过分地了解她,如果不是记忆中模模糊糊的脸庞,她可能早就怀疑…
各种驳杂的想法涌来,陆意辞开始有些心烦意乱。
浅水里的波漾扰花了眼睛,她忽然有些看不清对方,被冲乱的仿佛不是被搅拌的浆水而是她的思绪。
怔愣的一会时间里右手忽然被轻柔的力气缚住,这力量分外有安全感,注意力完全被勾走,陆意辞烦闷的情绪也到此终止。
杭余按住她搅拌动作的手,无奈的声音同时响起:“已经好了。”
陆意辞顺着他的动作松开,垂眼看向一团白水,有些无措,愣愣地看他一眼,去避开他灼热的目光,低低回答:“好。”
其实这并没有多费时间,只是她格外的心烦意乱,手上一忙碌起来刚好让她有了转移情绪的地方,以至于这浆水一直被搅个不停。
他的目光一看过来,她就像是还没有饮酒便已经微醺,温柔的目光使她很快将一切抛之脑后,冲他露出个笑容。
此刻,陆意辞很清楚地明白一点,她绝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去怀疑他什么。
长久的空白使她分外地相信眼前这个人。
杭余只叹了口气,将她手中的工具放在一旁的桌子上,没等她乱想太久,清冽的声音又响起:“你刚刚说他叫覃南…”
他面不改色地说出这个名字,双眉低垂,眼眸微暗,一片阴影笼罩下来,慢慢思索后才又说:“我的确不知道他。”他很好地掩盖住神色,坦然地与她对视。
“只不过…我很久以前听过这名字。”他迟疑了一下,又像是不经意地补充,“他应该和我们是一个高中的,但你们关系具体怎么样我也不太清楚。”
“我只是在关注你的时候有偶尔听过他的名字,至于其他的,你从来没和我说过。”
杭余说完,微微低头,语气中有些怎么都掩饰不了的落寞。
新年即将到来的气氛也没能掩盖这蔓延出的些许微妙。
陆意辞双唇紧抿,她对那个叫覃南的人没有半点波动,也不想知道他到底是谁。
她望着他,目光一寸寸扫过他的脸上,俊逸的侧脸依旧很温柔,同样,她也能明确感觉到杭余的不对劲。
陆意辞扯住杭余的胳膊,往下滑过去,与对方十指相扣:“哦,我也只是随口问问。”
看他依旧是算不上太高兴的神情,又想去说些什么。
“其实不需要这么郑重其事地去解释什么,我一点儿都不感兴趣。真的,他是谁都和我没关系。”
她语气轻快,里面的安慰也尽数朝他展露。
杭余的目光微顿,看着分外亲密的人不禁露出微笑,随口问:“那他是有什么事吗?”
话里满是疑惑,似乎怎么也想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温柔眼底下蕴藏着谋划。
看这个样子,覃南知道,那陆家的人也应该知道了。
他也准备好应对一切,在陆家找到她之前保护好她。
陆意辞没有去看他,只是摇头:“没什么重要的事。”
她的视线凝聚在对联边角上,对联在他手中被捏出皱褶,恐怕连他自己都没发现这无意识的紧张。
陆意辞又斟酌着详细解释:“就是问我这些天去哪了什么的,为什么不联系他,我打发掉了。”
她看着慢慢皱起的边角,它看起来怎么抚也抚不平。
像是根本无法去忽视他漏洞百出的话、一些患得患失的行为。
杭余到底在隐瞒着什么,陆意辞不知道,也不想去询问。
某种隐秘的心思抑制了她去问的想法。
随着思绪的蔓延,陆意辞佯作无事的脸越来越充斥着一股冷淡,黑如浓墨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她猛地坐起来,纤细的身影一闪而过,快步过来,将对联拿到手中。
杭余有些猝不及防,空着手的人大脑也有些放空,刚要说话,就被陆意辞的动作打断。
她直接拿起一旁的玻璃器具递给他,将这怎么也抚不平的对联拿起、折叠好,丢在一侧的垃圾桶。
回过头对杭余微笑道:“我觉得刚才那副对联的寓意不太好,我们换一副吧。”
“好。”
快速流失的时间没能让杭余去思考些什么,温热的拉扯只能让他跟紧她快速且急切的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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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如其来的小插曲并没有让先前决定好的事情推后,仍旧如期进行。
对联一副副被贴上,连别墅里一改往日的冰冷气氛,红色布满整栋房子,绒花镶在院子里的树上,灯笼悬挂于门前。
到处张灯结彩,绘成过年的图画。
“左边一点。”
“嗯——不行,太往左了,右边,往右边一点,右边一点。”
陆意辞仰头看着正在贴对联的人,一边看着他贴的方向一边指挥道。
她指挥时的表情恨不得自己来。她也的确是这么想的,但总被旁边的某位拦了又拦。
贴完这一个,陆意辞又兴致勃勃地拿着剩余的对联跑来跑去,往前去得太热烈,一个没收回来就要朝地上扑去,陆意辞也没反应过来,反射性地捂住脸。
迎接她的不是坚硬的地面而是腰腹上极有力量的手臂。
她眨了眨眼睛,忽地感觉有一道视线,有些窘迫地捂住眼睛,掩耳盗铃似的将自己给藏起来,想着这样杭余就看不到自己尴尬的模样。
慢吞吞地从他的臂弯下来,小跑出去,忙不停往前走的人又回来拉住他,多此一举地嘟囔:“是这地不平,不是我。”
杭余忍着笑意看她,好笑地嗯了一声,“我知道。”
说完,依旧跟在她身后。
他的作用就是这样,在一旁充当一个称职的跟班,时不时地去搭把手亦或是在必要时去阻止她有些危险的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