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望着她的眼神总是这样，深情而又专注，他看向别人也是这样吗？
陆意辞侧着脸看向这个多次令她改变心意的人。
她不是一个朝令夕改的人，可她对他说过的很多话都不作数了。
譬如说他们不是朋友就是陌生人。
对他狠心是一件很难的事。
陆意辞的目光一直落在杭余身上，沉默着，目光悠长却又不使人厌烦。
“你会觉得我很冷漠吗？”
这话既像从她口中说出，又不像。
杭余目露诧异，她的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询问的语气很冷淡，像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知道，不是这样。只是她向来喜欢用这种表情来掩饰。
和裹着玻璃壳的水晶，里、外都是一样，看起来坚固实则不堪一击，如果不好好保护就会变得支离破碎。
杭余想法变了又变，急刹车停下，转身向她靠近。
“怎么会？”
“你在指刚才的事？”
“你做得很对。你已经原谅过许多次了，是他们一而再再而三的得寸进尺。他们总是伤害你，逼你妥协。”
神情依旧温柔，可语气渐渐变得讽刺，“他们以为你不在意，所以就不用考虑你的感受吗？”
陆家老爷子虽然看重小辞，但为了家族利益还是让她受了委屈。
这都没关系，他已经为她争取了最大的利益，没有人可以欺负她。
倾身向右转，杭余的眼眸微微弯起，“我一直认为你太重感情了。”
“我——”他说到这，忽然卡了壳。
他忘记了，陆意辞是个心软的人，他也是抓住她的这个弱点来攻破她的心房。
那他为什么还要担心陆意辞不会原谅他？
他相信，只要他一直不放弃，总有一天她会重新来到他身边。
“所以不要这么以为，也不要为不值得的人浪费你的感情。”
陆意辞看着一直说话的杭余，仿佛回到从前，刻意保持的距离消失，凑过去，距离猛地拉近，眼神烫得人心跳加速，捧着他的脸，白皙的手指快与他白皙的脸色混为一色。
像是在问他：“你这样说，是在安慰我对不对？”
“是安慰，但也是实话。”
他们离得很近，眼前的方寸地也全都被她占据，他的视线总会落在她的脸上，漂亮黝黑的眼睛，小巧精致的鼻尖，秀气微凸的唇珠。
没有一个地方不好看。
夏夜的燥热穿过玻璃窗，透过空气，周围渐渐弥漫起阵阵粘稠的气团，迷了人眼、迷了思绪。
即将要碰触的时候，挡风玻璃上响起一阵雨滴掉落的声音，将人惊醒，陆意辞眼睛眨了眨，她率先伸出手推拒开杭余。
做了这个动作之后又有些后悔，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杭余也往后一退，坐回去的他紧盯着她的变化，也懊悔起来。
他似乎太着急了一点，开始直视起前方，没有再靠近她，而是维持一个她可以接受的距离。
听着雨声的提醒，杭余抬眼看向车外：“外面下雨了。”
雨越下越大，雨水模糊了车前的玻璃，
独属于两个人的氛围又渐渐旖旎，他们像是只能共生的两个人，都想要靠近彼此。
慢慢碰到指尖，触到手指，又渐渐地默不作声地交握在一起。
谁的心又被动摇？
谁又悸动了？
雨等到达目的地时仍旧没停，陆意辞动起来的手被旁边的人按住，杭余将车停好之后的第一个动作就是拦住她。
陆意辞不明所以地抬眼看他，只看到他的背影，听到他的声音：“你先别下去，等我。”
“···”
陆意辞没能说什么，她只解开了安全带，就看到扔下句话的杭余匆匆打开车门撑起伞朝她这走过来。
陆意辞被拉住手，杭余又反手握住，身体往前倾，弯腰低头，额前淋到些雨水，洇湿了眉眼。
她刚下来，手上就被塞了一个东西，是一把伞，杭余他将伞递给了她。
陆意辞还没来得及疑惑就听到他的声音：“外面积水太多，我背你。”她看着弯起的背，伸出手，没有动。
目光移到被淋湿的短发梢，她才犹疑着搭上了手。
她很轻松地被杭余背起，面前是他的脊背，他的背宽阔有安全感。
之前她经常被他背起，有时候走一段走累了就会缠着让他背。
那时候是因为她不知道自己是自己才会这样。
现在的她不会这样，脸慢慢贴在他的脖颈处，听着他脉搏的振动，她的心罕见地感受到了安稳。
吃饭的地方是她曾来过的地方，和杭余一起。
陆意辞瞥了一眼刚一落座就响起的电话，这通电话已经响起很多遍，但是杭余好像一直没看到。
她看着一眼便能看到的备注，还是开了口：“是阿姨打过来的？”
“为什么不接？”
看到杭余的神情，她解释：“我看到了。”然后又缓缓补充，“我不是有意看的。”
杭余在被提醒后终于拿起手机，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我知道，那你现在这等一会，我马上来。”
他已经发过信息，他也清楚杨悦女士要说什么。
杭余关上门前，又不忘嘱咐：“你先吃，不用等我。”
窗外的雨还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木雕花窗外是透明的玻璃墙，附着墙面上的全是雨水，杭余走之前明显打过招呼，菜一个个被上来。
陆意辞看着各种精致的菜色，又看到对面空无一人的座位，并没有动筷。
时间一分一秒地飘过，只过了两分钟她就觉得时间漫长，难以熬过。
她撑着脸，看向窗外已成了瓢泼大雨的雨。
门被有规律地敲响，没等回应就从门口进来一个人，他的脸很苍白，愈发显得颊上红痣明显，脸上挂着一抹轻佻的笑，“嗨！”朝陆意辞挥了挥手，如主人一般坐在对面，懒洋洋地撑起座椅，环顾四周后道：“就你自己？阿杭不在？”
没等回答，打量着的他状似松了一口气：“我还以为你们分手了呢。”
前一阵子杭余状态那么不好，他还以为两人的事吹了呢，看现在估计是和好了，也是，谁不会因为杭余做的事而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