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昀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了床上。

    身上还是有点虚虚浮浮的,可还不至于起不来。

    他看到余婉儿在桌面上捣鼓着什么,也是被那些乒呤乓啷的声音吵醒的。

    “你醒了,喝药吧,丹药是配合你打坐的。”

    “好。”

    余婉儿端着一碗汤药过来,还同时给他一个瓷瓶。

    洛昀顺手将两者都接过来,乖顺的模样连余婉儿都吃惊。

    洛昀几口将汤药喝下后,身体里暖洋洋的,充裕的灵气缓缓流淌,将他内里的损伤全都修补如初。

    他感觉自己损耗的精神气立刻恢复回来了,这便是修真世界的好处,效果常常立竿见影。

    等他将药碗递还给她才发现,这姑娘一言难尽的眼光仍然凝在他的脸庞,这下子让他心生疑虑。

    “怎么,你不会整我吧?”

    难道方才那药又有什么问题?

    余婉儿牌丹药,他怎么能随意相信,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他大意了!

    婉儿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享受着她的照料还不知好歹的人。

    她叹了口气,顺带好狠狠扯过碗,给他一记眼刀。

    “你想什么呢,我只是觉得阿宁要是有你一半听话都好了,哎。”

    “什么意思,纪宁呢?”

    洛昀四处望了一圈,没看到纪宁在哪。

    可是她也被她母亲斩了好力道凌厉的剑气,情况应当好不到哪去。

    余婉儿将汤药碗往桌上一置,语气颓然:“我也不知道呀,阿宁最讨厌喝药了,从不乖乖听话,而且阿宁若存心不想让我找到她,我必然是没法子的,我是真没想到阿宁想也没想就去替你受罚了。”

    洛昀眼珠转了转,笑道:“你不会说话就别说鱼丸子,你怎么不说是我是替她受罚呢,那可是她母亲。”

    “你要这么说也行吧……我本来想着借你的身份,阿宁能少挨次打的。”

    其实洛昀只是开个玩笑,他知道林音为何打他,他会出言不逊,可纪宁应该是不会的。

    怪他。

    想到纪宁,他没忍住眼眸晦暗了下去,心里更多的是丝丝歉疚。

    洛昀眼色微深,状似随口道:“怎么?难道她经常被打吗,嗯哼,外面光鲜亮丽的修真天才经常在家被家暴啊,怎一个惨字了得。”

    是挺欠打的,洛昀此刻希望余婉儿能否定他的话。

    然而,余婉儿只是翻了个白眼,手头整理丹药的活没停。

    “难道是真的?”

    婉儿的眼波暗淡了下来,慢慢地,一抹红意蔓延至整个眼眶,泪水盈盈,吓得洛昀赶紧从床上跳下去,走近她。

    “你……你怎么哭了呀,别哭啊,我没说什么吧。”

    婉儿抹了一把眼泪,手头还在捣药。

    “阿宁……阿宁真的过得……好苦。”

    洛昀有点手足无措,虽然他现在在一个女孩子的身体里。

    可是他还是不知道怎么哄哭泣的女孩,太难了。

    “怎么个苦法,你说说看。”

    “阿宁是……是我见过最坚强的姑娘,”余婉儿抹了一把眼泪,“我……第一次见她的时候,觉得她好厉害啊,分明没比我大多少,竟有那么深厚的修为……”

    余婉儿抽泣着,说话也有点断断续续的,不过洛昀罕见地在认真听她讲。

    “是阿宁救了我……我那时候根本不知道她是清山宗少宗主……我问她为何救了我,她说她觉得我很像一个曾经对她很重要却想不起来的人……等我再见到阿宁时,她受了很重的伤被送到万药谷,后来我才知道,她平日达不到要求会被她母亲送去荆棘蛮荒……自生自灭……可是那里很危险,当时她还小……林宗主根本不允许她出门……认为她就是想偷懒……”

    洛昀眼神深了深,近段时间她觉得林音想法实在太偏激了,没想到她的做法更令人心寒。

    “阿宁被送到万药谷的时候,被爷爷救回来……死里逃生,期间林宗主根本没有去看望过她,走的时候还是她父亲接她回去的。”

    “她父亲?”

    “对,”婉儿抽泣了一下,“就是前清山宗宗主,纪成。”

    见婉儿情绪稳定了些,洛昀又问:“她父亲是什么样的?”

    “纪宗主……大概是个很温和的人,但是他常年闭关,阿宁见到他的机会都少之又少,更何况我了。”

    “总之阿宁过得真的没你想象的那么好,外头只看到她天资不凡,修炼速度极快,年纪轻轻就问鼎仙门大会,可是他们根本就不知道那是付出怎样的代价换来的,你说阿宁对你严格,可是她对你根本不及她母亲对她的一半。”

    余婉儿像是要据理力争什么,一口气说了好多,这会儿眼睛还是红红的,像只委屈巴巴的小兔子。

    她一直和洛昀斗嘴,这一次却为了纪宁语气也软了下去:“所以,你能不能对她好一点,你能不能不要老是和她对着干。阿宁让你好好修炼,是为了少让你挨点罚,你就不能听她的吗么洛昀。”

    其实洛昀也没想到会有这个后果。

    倘若他知和她母亲据理力争会让她受伤的话,他宁愿一言不发。

    不过事情已经发生了,便覆手难收了。

    当务之急是赶紧找到纪宁,余婉儿说纪宁若存在把自己藏起来,其实除了她母亲,无人能找到她。

    当然,她的母亲也不会无缘无故去找她,顶多为了修炼一事。

    洛昀环绕整个清山宗都没找到纪宁,她既然受了伤,总不可能出清山宗,那么应当是在剑内了。

    好在,他如今是水玉剑之主,想进就进。

    果然在一片青山绿竹的场景中,找到了盘坐着的“男人”。

    面白如玉脸上还有一点来不及擦拭的血花,平添几分妖冶,她身上的伤口根本不处理。

    血迹斑斑而刺眼。

    又或者说,是她故意不管的。

    洛昀觉得纪宁是可以感受到她的气息的,更何况他们还结了血契。

    表面上,他笑眯眯地朝她走过去,语调悠悠故作轻松:“不是自己的身体就不爱惜了么?”

    纪宁撩开眼睫,眉色依旧清冷。

    洛昀顺势将丹药递给她,“呐,吃了吧,身体会好的快一点。”

    “不用。”

    洛昀真不知道是该说她执拗还是坚强了,他忘进那片幽紫色的眼眸里,竟然没有看出任何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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