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天文学 > 秦关汉月 >第028章 大军压境
    匆匆交待数人几句,秦慎甫一踏出房门,便感受到周围那种大战将临的浓重气氛。

    往日里门可罗雀的南门此刻车水马龙,人马皆背负包裹,手举令旗,穿梭奔走,行色匆忙全然不似往昔。

    宽广的校场高处,数十名兵卒正忙而不乱的将两辆由烽竿、烽索等材料组成的烽车停置妥当,挂上以赤缯制成的表帜,快速拉向顶端。

    不远处按惯例每日燃薪一时告知其余烽燧无事的烽火复又燃起两薪,狼烟滚滚中烟口向西传递着发现匈奴踪迹的讯息。

    顺目望去,邻燧看到示警后依样随之,一时间入目所见,就如奥运圣火传递一般,当武泉发现敌情燃起狼烟,第二燧,第三燧依次升起浓烟,就这样经过边塞数百上千烽燧终将抵达大汉权力中枢——

    长安。

    无心品味其中的蔚为壮观,秦慎心中只有沉重,加快脚步疾行着朝大帐踏去。

    吱呀声中,吊桥缓慢升起;轰隆声中,城门倏然紧闭。

    伴随着缓缓竖起的“窦”字大旗,一队队头顶盔、身披甲、背负长弓、持戟拿枪的兵卒沿着阶梯登上城墙高处,依次穿插在提弓捏箭的守卫之中,神情凝重,一片肃杀气氛。

    大战真的来了!秦慎心中再叹一声,也不知道究竟是何滋味。

    快步抵达帅帐,这次无需任何通禀,守卫便将其放了进去,然而当他踏入帐内,纵然心中早已有所准备,还是不免被眼前景象引得一惊——

    帐内济济一堂,窦义、杨主薄、领兵千人以及各司库主事尽皆在场,这还是他从未见过的场面。

    只待他刚一入座,窦义没有半分寒暄,直入主题道:“此刻唤诸位前来,想必各位尚在帐外时已心知何事。”

    说着微微一顿,肯定道:“没错!今早派出二十余名斥候,唯一人负伤归来,余者至今杳无音信,而所带回之情报,乃匈奴不下两万人正在距此数十里外半月谷集结,且陆续仍有匈奴不断赶至,以此推测,此次匈奴叩关之人将不下三万。”

    言罢扫视一圈神色凛然的众人,道:“诸位都是随我已久之老将,近十年来,大战小战历经无数,自无需我一一吩咐,唤诸位前来,无非就是通报一声,还望诸位归去后早做准备,以免待我调兵遣将之时,白获贻误军机之罪。”

    “唯!”众人齐声抱拳应道。

    窦义点了点头,神色稍缓道:“诸位可还有其他异议?”

    “禀都尉……”钱粮主事抱拳犹豫的欲言又止,面色一狠终言道:“禀都尉,天不利我大汉,连续两年干旱不止,而塞外屯田在今夏又惨遭匈奴焚烧,损失惨重,若是无此战事,众兵卒忍上一忍,当可续上来年丰收,然而如今匈奴来袭,不可避免需要征调民夫,各种吃穿用度,耗费极大,此刻尚不知匈奴能攻几时,若是鏖战上月,属下恐怕粮草难以为继。”

    窦义没有任何表情变化的耐着性子听完,然后以漠然而不容置疑的语气道:“此乃你考虑之事,否则我要你何用?本尉只管用兵,休要拿旁枝末节来干扰我心智。”

    “唯!”钱粮主事面现苦色的悄悄擦了把冷汗,不再言语。

    秦慎听得暗暗咋舌,直至此刻,他才真正见识到他一直所认为的那个脸上始终挂着笑容,和蔼可亲的儒将,原来也有这样一种狠厉无情的一面。

    不过他也并不觉得诧异,毕竟为将者于战事而言,当无妇人之仁。

    或许觉得自己的语气太过冷酷,窦义叹息一声,缅怀道:“刘主事,自我驻守武泉开始,你便一直追随在我身旁,近十年来,个中苦楚,你知,我……”

    “都尉无须多言!”刘主事猛然扬首打断,抱拳坚定道:“刘韵定会竭尽全力筹措粮草,纵使最终以身熬羹喂饱兵卒,亦必定不让粮草之事拖累都尉半分。”

    “好!”窦义叫好中投以赞许一视,转而对众人问道:“诸位可还有其他问题?”

    最大的粮草问题也就此解决,众人心中纵然仍有些许困难,亦是尽皆摇头表无,窦义见状微一颔首道:“既如此,诸位不妨归去早做准备,待到庆功宴时,我等再欢聚一堂,如何?”

    “唯!”一声应答后,秦慎起身随着众人正要踏出帐外,身后响起窦义的声音——

    “秦千人稍留片刻。”

    半月谷内,栾提皋屠昂目视忙碌中正在伐木造车的一众部下,听着身后库雅喇永心的禀报眼神没有丝毫变化。

    一身黑色胡服配合他保养得体的身姿、冷静的神情,能对任何与他接触之人构成莫名的压迫,因为你永远无法从他的眼中猜透他内心的想法。

    若他仅仅只是一个普通之人,他爱作何想法便作何想法,不幸的却是,他是草原上除了呼都而尸单于之外少有的那么几个最有权势之人——

    他是单于的次子,亦是新任的右谷蠡王,因此,他究竟作何想法,是任何人不可忽视的存在。

    “……十余里奔程,就被汉军中一人独自射杀二十余人,属下观有幸归来之族人言及此事时,犹自心悸不已,由此可见,汉军中亦有箭技如右谷蠡王这般之人,而综合各种信息,对方当是秦慎无疑!”

    “秦慎……”栾提皋屠昂听完他的禀报沉吟片刻,转而问道:“哈萨猪可有抵达此处?”

    “他?”库雅喇永心闻言脸上露出一丝憎恨的神色,旋即语含厌恶道:“据属下安插于他部族的细作回报,他此刻正在距此五十里外装病,而且是病入膏肓,不得不停下脚步安心静养那种病。”

    说着叹了口气,打抱不平道:“永心有时真的不明白大单于心中究竟是何想法,既然同意右谷蠡王前来攻打武泉,却又为何将乌达鞮侯的部族调拨至队伍之中,如此不是反而拖累右王吗?”

    皋屠昂的眼神终于闪烁一下,然而却并没有人能够看到。

    一闪即逝的变化中,皋屠昂头也不回的依旧注视着前方,平静道:“单于的胸怀就如这草原般需要包罗万物,我等身为臣子,自然难以明白个中一二。”

    “唔……”库雅喇永心赞同的点了点头,又不甘心的揣测道:“单于自登位以来,以右王取代伊屠智牙师之位,却将本该由其继任的左贤王之位一直空置,以至乌达鞮侯如今亦是虎视眈眈,此次又将乌达鞮侯的族人安插在我等军中,右王觉得这其中是否有何关联呢?”

    听着永心的疑问,皋屠昂猛然回头逼视于他,目中射出摄人心魄的寒芒,森冷的告诫道:“永远不要企图猜透单于的真正想法,因为那会使你堕入无底深渊,永世不得超生!”


章节报错(免登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