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又敲了几下键盘，然后关上电脑，去了卫生间。
邵文轩是清醒的是理智的，周漾不免想，他走的或许才是正确的路吧，至少从他的角度来看是正确的。
周漾也没回黎兴川的消息，关上电脑去了阳台，点了根烟抽上，又垂眸望着阳台角落换成大盆的迷迭香陷入了沉思。
两年过去了，一想到那个人，他还是那么心痛，都说“睹物思人，触景伤情”，什么都不该留。可他就是舍不得扔掉那些和他相关的东西，他抓不住那个人，只能卑微留下这些他的附属品。
周漾慢慢地接受了沈一柯不属于他这件事情。只是还是很爱很爱他，这颗心只有在想起他的时候才会涌动万千情绪，面对别人都是一潭死水，泛不起一点涟漪。
不过周漾觉得自己已经进步很大了，至少不会再寻死觅活了，他相信再给自己一点时间，他会放下这个人的，一定会放下的吧，不然生活也太苦了。
翌日，邵文轩去相亲了。周漾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并没把这件事告诉黎兴川。但周漾想，要是成了的话，他还是会告诉黎兴川的。
邵文轩是第二天晚上才回来的。
他提着两罐啤酒，回来没招呼一声就坐在阳台。周漾走过去抽烟时，才看到他。
看着黑色圆桌上还有一罐没开的啤酒，他打算开了陪他喝，但邵文轩却抢过去了，他说：“抱歉啊周漾，没买你的。”
他说的是实话，的确没买他的。
周漾想着，是因为他的胃吧。他们都觉得他胃问题严重，所以都不给他喝酒，除了必要的宴会。
周漾还是想去夺过来，他觉得邵文轩有心事，所以想陪他喝喝，但邵文轩见状却拉开环，直接往嘴里灌，要不是周漾抢过来，他一口气就要把它干完了。
邵文轩酒量很差，喝一罐啤酒就脸红走不了直线，喝两罐就满脸通红、开始爬着走路。
但他喝醉了，不哭不闹，很安静。
“喝那么快干嘛？”周漾蹙眉，“我不喝就是了。”
他将那剩下那半罐给他放回了桌子上。或许他真的想醉一场吧，一个同性恋要勉强自己和异性结婚，的确挺难的，即便他是个理性的人。
邵文轩垂着脑袋，看着地面沉沉道：“周漾，我不喜欢你了。”
周漾愣了一下，随后笑道：“那不是好事嘛。和相亲对象一见钟情了？”
邵文轩没再说话，他已经开始醉了，默默地喝完剩下的啤酒，趁着还没醉倒，走进卧室，睡下了。
第二天，一直到下午，邵文轩对于昨晚的事都只字不提。
周漾只好主动问他：“你真看上对方了？”
邵文轩摇了摇头，勉强笑了笑，“没有。”
然后又说：“我认错了人。”
周漾有些懵：“没照片吗？”
他又说：“照片也给错了人。”
“……”周漾无语了。这相的什么破亲啊。
又过了半晌，邵文轩忽然开口：“周漾我想跟你说个事儿。”
“说。”周漾目光依旧望着电脑屏幕。
“我妈想让我回去帮她打理她的工作室。”他说。
周漾愣了一下，这才抬起头看向他，沉默了两秒后平和道：“你怎么想？”
“我妈是做服装设计的，我不太了解那块领域。并不想去，但她意思很坚决。所以我想……但……”
周漾明白他的意思，即便他没说出口。
“你要真想回去就回去吧，以你的学习能力应该上手也挺快的。我这边不用担心，再招个人就好了。你的股份还在的，要后面真在你妈那儿混不下去了，那点股份也能养得起你~”
“谢谢。”邵文轩闻言鼻头一酸，轻点了一下头。
周漾想着，邵文轩是个理性的人，他决定的事肯定不是一时冲动，一定有他特殊的理由吧。哪怕是懦弱、不敢反抗，那他也没资格要求他一定要奋起反抗。
一周后，邵文轩转接好工作就走了，也从小别墅搬走了。这下又只剩他一个人了，不过现在他已经没两年前那么抗拒一个人了。
邵文轩走后不到一个月，公司就出问题了。游戏里开始出现各种bug，《世纪之战》总工程师是邵文轩，从开发到现在一直是由他跟着，最开始有黎兴川在，一切都还算顺利，后来黎兴川一走，即便很快招了新人，但依旧磕磕巴巴的，只是问题很小并没有引起重视。
现在邵文轩一走，所有小问题迸发，凝结成了大问题。两个总工程师都像哑巴一样听着周漾的训斥。
但因为周漾不是学编程的，研发部的工程师私底下都把他的训斥和意见当屁，总觉得他提出来的那些想法都是天方夜谭，都是在天马行空，他一个经管毕业的，他懂个屁！
现在，公司彻底没人懂他的意思了。
他陷入不断招人又不断裁员的死循环里。
“能不能做？不能做就走人。”这算是他压抑过后，最温和的脾气了。
以前遇到的都是外部的问题，现在公司内部出问题了，他开始有些无措。
他点了根烟，站在办公室窗口，看着32层楼下络绎不绝的车辆。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有多挑剔，不管是爱人还是合作伙伴，原来不是那些人就真的不行。
他不想依赖任何人，可现在发现，他好像一直在依赖那些人。
他很快妥协了，依赖就依赖吧，还有半年黎兴川就回来了，再撑撑吧。想到黎兴川，他才发现，他生日那晚过后，黎兴川好像再也没给他发过消息。
他想，或许黎兴川主动和邵文轩联系了吧，所以不需要他这个中间人了。他不由得又想，会不会黎兴川回来，其实也不会再回到公司？
这么想着，手机电话忽然响了。
来电者是公司在京都分部的负责人，席俞之。
“邵总走了？”席俞之开门见山问道。
“嗯，回去帮他妈了。”周漾如实回道。
“你那边还好吧？”他又问。
“都好。周漾，要不你还是降低一点要求吧。”席俞之劝道，“你提的那些要求，做出来是一飞冲天，但难度很大啊。我好几个学编程的朋友，都说那tm不是人能写出来的。”
周漾轻笑：“那我们优化的意义何在？”
“那也不能越优化bug越多吧？”
周漾顿住，又点了根烟。
席俞之：“我看你就是给黎总和邵总惯的，我们现在已经做得够大够强了，守住就ok了。别再想着去创新去拓展新领域了，好吗？再搞下去，我怕原来的程序都给搞崩。”
“知道了。我会好好想想的。”
电话挂断后，他一直站在窗口，望着窗外。
炎炎夏日，外面的太阳光经过玻璃的折射，尤为刺眼。
或许他真的被惯坏了吧，以前有林露婉惯他，然后有林沁雯惯他，后来又有沈一柯惯他，再后来又有邵文轩和黎兴川惯着他……所以他想要的，只要好意思提出来，一般都能得到。可现在他们都离开他了。
大概这条路走到头了。
他又想起沈一柯送他的书里说过，人总是要学会妥协的。
妥协吧。
既然这条路走到头了，那就换条路继续走吧。
纵向发展不了了，那就横向发展吧。
于是他开了个会，取消了这次优化。
官博上也宣布取消优化。
下面有谩骂声，也有感激声。
——垃圾，没能力当初就别tm提出优化！倒胃口!
——感谢周总眷顾我们这些怀旧的人。
但无疑前者更多，所以《世纪之战》进入了轻微低迷期，但周漾知道很快就过去了。在这个快节奏时代，每天都会涌入各种新闻，他这点破事，没多久就会被人淡忘。他得想想该横向做点什么。
夜里，周漾躺床上刷着微博，试着了解一下现在的市场需求，结果一条热搜映入眼帘。
《不见山海》女主由安叶姝替换为杨妲
而排第二的是安叶姝疑似被公司雪藏
安叶姝自从给周漾的公司做了游戏推广走红后，便进入了演艺圈。她虽然脑子不太灵光，但胜在那张脸好看，而且尽职尽责，哭戏有代入感，打戏从不用替身，演技得到圈内人士一致认可，粉丝眼中业务能力很强的笨蛋美人。不过因为不传绯闻不炒cp不参加综艺，所以她热度并不高，也很少有人拿她做文章。
今天也不知道是谁给买了个热搜？
不过更像是安叶姝得罪了什么人。
他试着给她打电话，关机了。
他眉心微蹙，又给阮怡打了电话。
“安叶姝在你那儿？”周漾问。
“在，”阮怡应道，“你也看到热搜了？”
“嗯，是真的？”
阮怡：“是啊。《不见山海》的投资人想潜阿姝，被拒绝，就开始搞事。”
“那安叶姝怎么办？”
如果只是不让演这部剧就算了，但对方居然有本事让公司雪藏她，那应该后面是有人的。
“我养她。”
“哈？”周漾听到阮怡这句话笑出了声，“她一部电视剧够你赚一辈子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