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现在堤坝上的这35个人,哪怕他没有弄死周谈岳的计划,没有将周谈岳的时间控制在那个范围,那35个人也只是换一个时间死,除非他像以前不懂事的时候一样,跳出去说这坝快塌了,小时候还能是童言无忌,现在可能会被当成恐怖分子抓起来,亦或者被抓进研究所配合调查,而他都不想。

    而且这是自然规律,哪怕这件事不发生,也会引发蝴蝶效应。死的不是这35个人,可能会是其他的某个人或某群人。

    所以他不想再去与自然为敌了,这次,他唯一做的改动只是把周谈岳死亡的可能性变成了百分百。

    根据人数、流速、风速、温度等等数据得出,十点两分二十秒,发电站就会决堤,数据稍有差池都可能导致时间大幅度变化。但就目前来看,数据完全对上了,在那个时间点还在堤坝上的人将会被洪流冲走,水势凶猛,哪怕会游泳也绝无生还可能。

    有点意外,周谈岳猜到了会出事还会过来。

    “沈先生,你说要是周漾知道你亲手设计杀死了他的亲爷爷,会怎么样?”

    沈一柯眸子微眯,“你以为你还能活?还是你以为他会信我有颠覆自然灾害的能力?”

    “那就试试吧。”

    语毕,电话挂断,沈一柯垂下眼眸,神色复杂地掏出口袋里那颗大白兔奶糖。很快堤坝就要崩塌了,三十六个人将被卷入洪流之中,在惊涛骇浪中起伏,他们的尖叫声呼救声混杂在波涛汹涌中,然后又逐渐消弭。

    你知道了,一定会怪我吧,怪我心狠手辣,怪我视人命如草芥。

    不过没关系,你永远不会知道。

    没人知道,他曾用这种方法杀死了三个人。

    沈家父子,蓝染。现在第四个人来了。

    所有人都只会认为这是巧合。

    但他手上一顿,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拿起传呼机对那边的人说,“立即疏散人群!”

    得到他的命令,那些伪装成安保人员的下属立马过去疏散了人群,堤坝上的人都下来了,数据变化,堤坝在五分钟后才崩塌,无一人伤亡。

    这天新闻特地报道了这件事,有说豆腐渣工程的,有说命大的,还有说要特地感谢那几个忽然上来疏散人群的保安的。

    沈一柯没想到这一步,让那几个手下随便应付一下就得了。他现在有点头痛,这两天总是遇到一些状况外的事,他叹息一声又揉了揉太阳穴,忽然好想周漾,好像抱抱他,靠在他身上,可他事情还没做好。

    他不明白周谈岳是怎么做到在他眼皮子底下,一边和别人绘声绘色一边和他对话的,如果只是别人利用变声器和他交谈,那语气和说话口吻以及谈到的内容也并不会完全与周谈岳重合。

    所以他怀疑,堤坝上那个人不是周谈岳,至少不是他要找的那个周谈岳。他实在害怕自己错杀了谁会惹周漾不高兴,周沅的事就是一件极大的意外,所以一定要缜密,一定不能出错,他错不起。

    出现意料之外的事,这让沈一柯一时半会儿都不敢去岛上看周漾了,怕他被发现。

    即便那座小岛很隐秘,连信号都屏蔽了,沈一柯还是担心,哪怕在那里装满了监控,无时无刻不盯着他看,他还是担心,他要怎么放心啊,他甚至感觉整个世界都想伤害他的唯一的宝贝。

    plana失败了,沈一柯平复心情后,打开了电脑,单线接通了小岛的监控数据。

    他离开小岛的这两天,周漾一直戴着耳机盯着电脑看,他看不到他的电脑屏幕,只瞅着周漾看着看着又冲进厕所,后来干脆直接抱着电脑蹲厕所里看了,厕所里面人性化地没有装监控。

    那台电脑是黎兴川用来码他机器人运行代码的,没有网络,所以沈一柯也没在上面装监听器,这会儿沈一柯心里又有点忧虑了,总感觉哪里漏算了。

    这晚,他在床上一躺下,便开始想白天的事。

    一个陌生电话打过来,沈一柯有预感是周谈岳,也的确是他。

    “没想到沈先生还是对我这个老头子手下留情了,狠话放得挺利索,结果心地这么善良。”周谈岳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带着些许嘲讽。

    沈一柯眸色暗了暗,沉声道:“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我也想知道我是谁,要不沈先生帮我查查?”

    沈一柯眉心微蹙,“我自然会去查。”

    “那你要快点,你也知道我们这个年纪的老人家经不起折磨。”

    沈一柯一顿,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在拿谁威胁他,老人,他这个年纪的老人,周谈岳……

    他猛地意识到,周谈岳可能不是双重人格,而是本身就是两个人。

    “后天晚上8点交作业怎么样?对沈先生来说,时间很充裕吧?”

    没待沈一柯回答,电话便挂断了。

    沈一柯立马换好衣服,去了tatu总部,召集tatu情报所成员重查周家,从祖上十八代开始往下查。

    周家历史悠久,早在清朝时期就已经开始经商了,后来清朝落魄,周家也跟着落魄了一段时间,但民国时期又很快重整旗鼓,并且周家一直是一脉单传,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都没有三妻四妾的习惯,孩子也没见得多生一个,都是精养富养,每任继承人都是天之骄子,直到周朗生这里开始走歪了。

    可现在的问题出在周谈岳身上,他找不到周谈岳哪里有问题。

    周家实力雄厚,很多东西都能隐藏起来,tatu是沈荼20岁那年在父亲的帮扶下建立的,到现在也才二三十年时间,哪怕沈荼手伸得远,探得深,也很难把三十年前周家的信息收集齐全。

    沈一柯跟着熬了一天一夜,在第二天晚上发现了端倪。在二十七年前,某匿名客户和tatu这边达成了一笔交易,是关于一种罕见的病的治疗方案研究,那边提供巨额资金用于方案研究,因为这笔资金的注入,tatu迅猛发展起来。

    而在二十年前,也就是七年后,治疗方案研究出来了,合作结束。

    这是tatu资料库里客户中,唯一一个匿名的,引起了沈一柯的注意。

    他让情报所想方设法查出对方是谁,同时找到了那套治疗方案,去了医疗研究所,他需要知道这是治什么病的。

    在研究所,他看到了上次被银褚挟持的两个年轻人之中那个唯唯诺诺的,这次他知道了他的名字夭兰,是个患精神分裂的医学天才,他对有精神病的医学天才向来有点抵触,毕竟沈荼就是这么个人。

    但他拿着那套方案问过研究所组长后,那个组长便把夭兰叫过来了。

    二十出头的青年,拿过方案看了两眼后,再抬眸看向沈一柯,略有些胆怯地说,“是,是一种罕见的发生在双生子之间的病,很罕见,我没见过,只听过。”

    他抿紧唇,似乎很怕自己的回答让沈一柯不满意,上次沈一柯戴着人皮面具,看起来四五十岁,还算有点和蔼,可现在这张脸太精致太漂亮了,但眼底又是极致的冷漠,想到蛇蝎美人之类的词语,他觉得很可怕。

    听到“双生子”三个字,沈一柯便觉得够了。他知道问题出在哪儿了。可还是对夭兰说,“具体是什么病,描述一下症状。”

    他的语气比刚才稍微温和了一点,夭兰也没那么胆怯了。

    “就是……本来只有一套正常工作的器官,但要供两个孩子使用,比如哥哥用了健康的心脏,那弟弟就只能用一个病脏,其他器官也是如此一一对应……导致两个孩子都很虚弱,寿命也都不长,一般这种情况,找到匹配的器官移植就好了。但这个案例里,唯一匹配的人就是对方,所以一般会让父母二择一,将健脏移到一个孩子体内,病脏移到另一个孩子体内。”

    “但我刚看了下医疗方案,它选择了保全两个而且成功了,那些奇怪的手术操作和药剂名看得我眼花缭乱,真的很厉害!”

    他说着说着眼底开始闪起了光。

    沈一柯眸色变化,这个人这副模样真和当年的沈荼有几分相似。

    他忍不住说了一句,“那是牺牲了数条人命换来的结果。”

    夭兰愣一下,眼底的光消失,喃喃道:“为科研献身,不应该是每个人的梦想吗?牺牲少部分人,造福了大部分人……”

    他说着注意到沈一柯眸子里透露出一股寒气,没敢再说下去。

    “我们这里不做人体实验了,你不会很遗憾吧?”沈一柯冷着声,平缓地问道。

    夭兰抿了抿唇,“遗憾是有一点,但我应该可以拿自己做实验吧?”

    他说完又笑了起来,俨然没了方才的胆怯。

    沈一柯闻言微蹙眉,看来他比沈荼还要疯一点,至少沈荼都在别人身上实验。

    不过会出现在这里的多少脑子有点问题,沈一柯没再多说什么,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便又回了情报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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