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天文学 > 惊夜暴雪 >第2章 白日做梦
    顾夕翎想过太多种面对贺家人的场景,却无一例,像现在这样混乱不堪。

    她明明不认识眼前这个人,他又为什么要这样说?

    顾夕翎心里无解,目光却还是下意识温顺坦白地盯向了他,就像是碰上了救她于水火的人,她不认识他,却还是惶然恳求同时不自觉流露。

    她不想走,请不要赶她走。

    入目她连蜷缩在衣边的手都在发白里越来越用力,贺知澜神色虽毫无波澜,薄唇却微微抿起,他狭长眉眼的微压,瞬间就在目色冷锐里逼出极强的锋利感。

    这是被动了地盘后显而易见的不悦前奏。

    几个男人多少知情贺家关系,此刻不敢触怒更多。

    贺知澜盯着他们,挑唇,冷笑:“太太要求?必须要坐上这一班飞机?”

    气场太强,这次,连顾夕翎都不敢大声呼吸。

    “一个外人,”贺知澜说,“都敢插手贺家的事?”

    “谁给她的本事?”

    意味,门庭未败,那贺家的事,就只能贺家人来管。

    终于,几个男人不敢再逼顾夕翎登机。

    而贺知澜压近的那一步,猝不及防的,很薄,很浅,不知名的清冽味道从他身上淡淡散发,前所未有,顾夕翎的心跳第一次不由自主地更快了。

    明明只是视线被他挺拔的身影遮挡,但这种如入怪圈的心悸,从他挡在她身前开始,就缓慢又无法遏制地,伴随丝丝紧张,开始弥漫扩散进她四肢百骸。

    可不可以相信,这抹异样的感觉?

    长道的晃亮顶灯照亮她心扉,顾夕翎小心翼翼抬头,就见英气冷锐的少年目中无人地拿走排首男人手里的机票,直接揉成团。

    耳边是他最后的警告。

    他说:“没有下次。”

    -

    从坐上贺家配有司机的豪车开始,顾夕翎就感受到了自己的格格不入。

    前排言行举止都训练有度的司机和秘书,后排最大程度都保持距离的她和他,怎么看,她都像是个不讲规矩贸然闯入的外来人。

    攥紧手里来时受交待的礼物,纸质的礼品袋已经有了皱痕,暴雪夜下,稍微淋点儿雪再变干就都会变得皱巴。

    没了礼轻情意重,那就只剩穷酸感了。

    顾夕翎突然更加拘谨,连坐姿都板板正正。

    是讲规矩,但这不该是那个张扬顾家养出来的孩子该有的气质。

    贺知澜余光有扫到她的异样,但只是略过一眼,他就闭上了眼。

    一路,车内都静得窒人。

    顾夕翎只兀自低头,盯着自己被雪水浸湿的衣摆,湿哒哒,怎么护在掌心,都干不了。

    就这样,车开进别墅连栋温情雅致的贺家老宅。

    顾夕翎直到下车,才后知后觉,原来早在过来途中,寿宴就提早因贺老太太的体力不支提早结束。

    而她手里还紧紧拎着的礼袋,突然无从着落。

    随行秘书有眼力见,上前欲要接过,“顾小姐,礼物我来提就好。”

    顾夕翎没受过这种待遇,就连在顾家也没有。

    她愣了几秒,还没来得及反应,礼袋就被秘书温和提走。

    手落了空,掌心一下冰冰凉凉,不知道该摆在哪里,她就习惯性缩到了身后。

    而贺知澜那边已经拎起大衣,撑伞迈步往连栋别墅的最中心那栋走。

    秘书紧随在后,替顾夕翎撑伞时说:“顾小姐,那是贺家中心主宅。”

    顾夕翎朝着他说的方向看去。

    是湖心别墅的构造,只是不比顾家的张扬华丽,这里的别墅大都墙体灰浅,错落有致,映衬在盘踞屹立的苍翠常青树下,都似与雪景融为一体的温柔。

    是风景静雅的好环境。

    可唯有偏东一侧那第二栋别墅,从上到下,全是压抑的深红打造。

    一行人中途经过,顾夕翎的目光侧了下,就看到这栋深红别墅最外铁门都上了锁,屋内窗帘紧闭,漆黑一片,神秘不可窥探。

    像是很久都不住人的样子。

    秘书意识到顾夕翎的目光,意外一句都没介绍,直接略过。

    顾夕翎也不是个多话的人,她自然能猜到几分,也不再多看,径自就跟上贺知澜脚步,往主宅方向走。

    彼时,老宅里静悄一片。

    不如先前每次贺事完后再续几分闲聊的悠散,但该到场的,能到场的,一个不少。

    不见贺老太太身影,沙发上只坐了两个人,面容严肃、西装矜贵的男人,和刚才寿宴上早与贺知澜交过锋的女人,钟丝筠。

    贺知澜带顾夕翎进门时,正是屋内两人沉默对峙的空隙。

    不知聊了什么,男人的脸色显然难看,女人也不再坐着,而是站着战战兢兢。

    这该是喜结连理的爱人该有的相处方式吗?

    显然,不是。

    但更多的,不再暴露。

    男人抬眼,就看到了拘谨提着行李往里走的顾夕翎。

    是种打量的眼神,可比打量更多的,是他眼底复杂涌动的情绪。

    像是在看什么失而复得的人,很快便涌起惊喜和迫切。

    顾夕翎被盯得如芒在背,恍神仅仅一秒,行李箱轮子上全是泥泞肮脏的雪水就不小心染脏了门口的白色厚毯。

    根本来不及收手,顾夕翎仓惶提起行李箱。

    滴答,滴答。

    雪水随即坠落她浅色的帆布鞋,漾开肮脏渍迹。

    顾夕翎不知所措,所有人看向她的眼神,这一刻都像凌迟,她强忍住心里疯狂发酵的卑微,刚要习惯性说“对不起”时,手上突然一轻。

    只见贺知澜提起她的行李箱就不管不顾往屋内走。

    女人花重金铺的绒毯有多白净,他故意染脏的动作就有多粗鲁。

    “贺知澜!你干什么!”钟丝筠有洁癖,这个家都是她照料的一尘不染,贺知澜凭什么一回来就随心所欲?!

    钟丝筠受不了,眼见就要把火气压到怯却走近的顾夕翎身上。

    贺知澜突然笑了,眉梢轻挑,“动怒,就是小妈的待客之道?”

    “你——!”钟丝筠刚怒目,贺振威冷漠出声。

    “贺知澜。”

    然而,贺知澜早对这声置若罔闻。

    他眉目一点点压下去,盯着男人,好笑道:“怎么不问问,奶奶八十大寿的今晚,她做了什么?”

    话题指向性太强,顾夕翎都明白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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