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天文学 > 惊夜暴雪 >第36章 陈年隐秘
    没人知晓顾夕翎抵达京城的前夜,贺老太太孤身一人在祠堂静候;同样没人知晓,澜山万丈,她要付诸多少,才能成就他们的趋利避害。

    贺振威、孟江漓、贺骥之、梁蕙仪

    这些年都周旋沦陷于贺家水深火热,一桩桩前车之鉴,斗到最后会牺牲什么,会有什么下场,贺老太太再清楚不过。

    她又怎么舍得顾夕翎贸然踏进深渊。

    “小澜应该没和你说过,你去年来贺家的时间,很巧。”贺老太太轻抚顾夕翎的动作放慢,连带着,她嗓音也变更轻,“那天,正好是蕙仪的忌辰。”

    顾夕翎惊得瞳孔微张,她心跳加快,却见贺老太太轻轻笑了下。

    只是那笑,空空荡荡,全是悲凉。

    “小澜,也是那天被逼回的国。”

    去年的十二月十五日,所有人都沉浸在为贺老太太庆贺八十大寿的欣然间,可贺知澜最是清楚,这天背后的意义。

    根本不是贺老太太真正的诞辰。

    他们这么做就是认定了贺老太太已经“发病”发到痴傻,没有贺老的撑腰,就算空有贺老转至她名下的10股份,也对他们造成不了任何威胁。

    更让他们有机可趁,把心腹直接安排在了贺老太太身边。

    因为贺老名下,还有当年梁蕙仪名下的股份,到此为止都下落不明。

    所有人都知道这笔资产是在贺老手里,却无人能查到这笔资产到底在哪儿。

    贺知澜早就被他们查了个彻底。

    不在贺知澜手里,是贺老对贺知澜的最后保护。

    那只有贺老太太了。

    事实证明,贺老太太曾经名下账户的异常的确和这笔资产有关联。

    贺老太太必然会成他们最终放眼的目标。

    这才有了永远盯着她身边的那几个保镖。

    一如顾夕翎去年说要订校服的早上,她在餐厅无意撞上的那道男人目光,就和现在守在房间门外的男人毫无差别。

    思维一瞬间对上,顾夕翎几乎被这深埋在光天之下的晦涩肮脏吓到。

    她惊慌失措,抬眼却喉间梗涩,生生说不出一个字眼。

    可贺老太太只是平静至极的微笑。

    从头到尾,她都看穿这一切,却也不动声色坚守这一切。

    仿佛认定,分崩离析那一天,才会是这所有的最后休止。

    -

    棠姨送贺老太太离开后,顾夕翎一个人在这个房间待了很久。

    她手边放的都是贺老太太专门请人给她拿来的碟片,是从深红别墅里清走的,贺知澜本想叫人处理的,但贺老太太找人拦下来了。

    都是有关于梁蕙仪曾经记录下的片段,是她存在过的证明。

    贺老太太明白贺知澜想要斩断这些念想的原因,是因为这些东西永远能是证明他弱势的痂痕。

    一次次的破败,一次次的结痂,贺知澜花了十年筑起的所有,不能仅仅因为他还在意梁蕙仪,他还想延续这份思念,就放任自己的软弱于天光之下。

    那这场利益纷争里,输的永远会是他。

    光是从刚才奉香,贺知澜的及时止损,顾夕翎就看懂了太多。

    所以她踌躇不定,她怕自己的过度越界,会触及贺知澜的不悦。

    可贺老太太要保护她,就要她明白,有时候不是一定要共沉沦,才需要真心换真心。

    真心和坦诚的感情,的确会是利益里最危险的存在。

    却也能是最坚实有力的存在。

    贺知澜既然选了顾夕翎,那有些事,顾夕翎就必须要知道。

    贺知澜是知情贺老太太拿下了这些碟片的,那就同样这些碟片极有可能会交到顾夕翎手上,他还是选择放任。

    答案不言而喻。

    窗外的寒风呼啸,吹乱漫天阴雨,直到凌乱她心。

    顾夕翎拉上窗帘,确定锁上门后,拿出其中一张碟片,放进了早就准备的影碟机。

    “咔嗒”一声响动,电视屏幕随之由蓝屏跳入碟片里的画面。

    艳阳天,和风,光影柔和。

    一男一女慵懒坐在铺了野餐毯的草坪上,亲密依偎,含笑看着不远处追着风筝跑的男孩儿,萦绕周身的暖阳都被男孩儿的活跃感染。

    女人靠在男人怀里,笑得温柔:“小澜,小心点,别摔了。”

    男人笑说:“出来玩心思怎么都还在儿子身上?”

    女人笑着望向他,举起拍摄的相机,镜头对准他们,她轻吻他脸颊,笑说:“好了,就知道你小气,儿子的醋你都吃?”

    两人相视而笑,亲昵浪漫。

    那年,贺知澜四岁。

    画面里的男人,明明白白,是贺振威。

    初雪天,凛白,和光舒柔。

    女人站在罗瓦涅米之北的长道边,驯鹿在前的雪橇迎来雪中荧光,纯净耀眼,天边极光绚烂滑过。

    女人捧着男孩儿的手,兴奋不已地指着光色,惊喜道:“哇!是极光诶!我们小澜最喜欢的极光!好不好看?!”

    男孩儿欣喜清亮的眼眸,眼睫微微颤抖,羞赧也嬉笑:“喜欢。”

    “那我们有空带爸爸一起再来这里好不好?”女人俯身,生怕男孩儿冻到,还帮他拢了拢浅蓝的围巾。

    男孩儿笑,糯糯的开腔:“好。”

    “那一言为定!”女人伸手,勾住他小拇指。

    男孩儿漂亮的骨节微弯,盖章如印。

    那年,贺知澜五岁。

    但梁蕙仪的身边没有贺振威。

    惊蛰天,春雷响,仍风寒。

    “啪”的一声,镜头一片晦暗,看不到任何画面,巴掌声却清清楚楚地打了下来。

    女人抽泣的声音发着抖宣泄而出:“贺振威!我不要你解释你和她到底是怎么开始的!你就说一句!你到底什么时候处理掉她!”

    迟迟的沉默,越发让激撞的心跌入谷底。

    梁蕙仪笑了,悲凉冷笑:“所以,你知道她是谁,是么?”

    “从我介绍她和你认识开始!你就知道她是谁了!是不是!”梁蕙仪越发失控的声音撞进刺耳滚雷,她用尖锐的口吻咬死说,“贺振威!孟家人你也敢动!你也敢!”

    “蕙仪!不是你想的那样!”贺振威终于狡辩。

    “不是我想的那样?”梁蕙仪讽刺地问,“哪样?我想的到底是哪样?!”

    “你是不是又要和我说和她只是场面合作?还是说,你们两个同床共枕也是为了互利共赢!”梁蕙仪越说越恨,逼问道,“贺振威,你们那晚的局,究竟还去了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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