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歌宽慰道：“大爷说的没错，但套句话来说，‘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大爷觉得是做着起早摸晚为生活担忧的平民好，还是入朝为官实现修身治国的报复好？”
温长秋一双眉拧住，他幽幽叹了一声气：“俗世里被这些条条框框限制住了，人好像不考取功名就是犯了天大的罪，安歌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只不过，爹娘越是逼着我读书，我越是厌恶，书本上的字扭曲成一个个妖魔鬼怪直往我的眼里钻，你是不会理解的。”
安歌怎么能不理解，她学数学的时候，也就这个感受了。
温长秋这症状完全是被父母逼出来的逆反心理，再加上本身就不爱学，才导致科举多次不中。
但安歌此时可不能站在他这边，要是有什么话传出去，程月皎怕都保不了她。
安歌只得笑笑说道：“大少爷，谁家父母不是‘望子成龙’……”
这话还没说完就被温长秋上前捂住了嘴，他大惊失色道：“小歌儿你越发大胆了，这些话也敢说？”
安歌这才反应过来，她说的“龙”在这里可不敢瞎用，连连点头后温长秋才放开了她。
安歌转了话题问道：“大爷，你不想读书，你想做什么？”
安歌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温长秋还真想好了回答，他兴致勃勃的将安歌拉进了凉亭，同她计划着：“不瞒你说，我酷爱美食，以后若有机会，我想开一家酒楼，一楼请些说书先生，二楼设雅间再请些伶人助兴……”
他说着说着目光突然瞥向安歌，又做了个决定道：“小歌儿你来做我酒楼的大厨！以后酒楼分你做半个东家！”
安歌真的是谢谢他的好意，只不过两辈子，她都没想过去当厨子。
“那我就在这里先谢过大爷了，天色不早，我先回去了，大爷也快些回去休息吧！”安歌敷衍过去，她不愿再停留，脚步一抬就要往外走。
可这时温长秋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突然开口问道：“小丫鬟，你可愿去我院子？”
安歌被这突如其来的一问惊吓住了，她缓了缓道：“大爷，大少奶奶救过我性命，我只想留在大少奶奶院子里。”
被安歌拒绝后，温长秋明显失落，或许是夜色太浓，又或许是他难得吐露真心，安歌只听到晚风夹杂着他委屈的诉说：“你这丫鬟同别人不同，我挺喜欢你的。”
安歌大惊失色，她可没想招惹温长秋这种桃花债，连忙撇清干系说道：“大爷对我不是喜欢，顶多觉着新奇罢了，府里的丫鬟有很多，大爷总不能见一个丫鬟新奇就要到院子里吧？”
温长秋眨了眨眼，又问道：“那什么叫‘喜欢’？”
安歌想了想，道：“您对宓姨娘那样就是‘喜欢’。”
温长秋似懂非懂的看着她，看的安歌一阵害怕，忙告辞道：“大爷我先走了，今日的事情还望不要太当真。”
安歌可被温长秋这突如其来的话吓住了，她在温府，最不想去的就是温长秋的院子。
回去后睡到温暖的被子里，安歌细细想着温长秋同自己说的那些话，虽程月皎对自己极好，看上去也不在乎温长秋，但安歌做不到在她面前说出你丈夫喜欢自己的话，眼下只盼着程月皎赶紧带自己去江南，只要脱了奴籍，以后就不用再为这些担惊受怕了。
三日后，姜参与平安先生的比试到了。
安歌没说，但程月皎还是早早的定了一家近距离的酒楼，带着安歌去占场子看戏。
门口遇到正要外出的温长秋，他今日穿了一身翠青色长衫，倒是显得长身玉立温润如玉，温长秋目光落在了一旁的安歌身上，停顿几分后又看向程月皎，问道：“夫人这是要去哪里？”
程月皎道：“我要去成凤楼吃茶。”
“成凤楼？我也要去那里，不如我同夫人一起去吧。”
吃喝玩乐温长秋愿意去，程月皎也没觉得奇怪，应了声后就率先上了马车，温长秋跟在后面，恰好与安歌并站一排。
安歌低着头很是局促，却又听见身边人轻笑一声：“这么紧张做什么？”
安歌侧头看他，正巧见阳光从温长秋侧脸倾斜而下，他高耸的鼻梁就占据了一半的阴影。
安歌没回话，低着头快速上了马车。
姜参与平安的比试在京中一传十十传百，自然成了今日的大事，程月皎到的时候发现圣坛旁边挤了不少的人，还好她提前定了位置，领了安歌便上了二楼。
点了盘瓜子，又沏了壶碧螺春，袅袅茶香瞬间飘满了小隔间，温长秋叫安歌和温行坐在另一桌小桌，又喊了小二上了些糕点果茶给他们，自己和程月皎坐在了一桌。
“下面这么多人做什么？”温长秋一向不关心这些事情，不由多嘴问了一句。
“姜参要同一位新画师比试，大家都是来看热闹的。”程月皎不紧不慢的押了一口茶，又道：“我觉得那位新画师很是不错，画技很惊艳。”
“能得到你如此高的评价定不是什么俗人了。”温长秋托着下巴看向窗外，他倒是不关心这些，只不过瞥眼间瞧见了下面正卖着绢花的小铺子，上面一朵绿色小花格外显眼，他突然想起小歌儿今日也是一身翠绿色打扮，若是配上这绢花，倒也好看。
顾太师坐镇，一席轿子将他接了过来，姜参随后才来，他的气色倒不像那日那般红润，略微苍白的面容上，挂着两个青黑的眼袋。
程月皎掩唇笑道：“说是不在意，我看这姜参，根本就是在意的不行！”
也是，他这眼袋，没熬两个大夜是起不来的。
方掌柜早就到了，他站在一旁，等着姜参走上台来才跨步走来，两人一站上圣坛，众人便安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