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在很早之前，他也提过相似的问题。
“为什么决定接受治疗？”
时隔今日，季霖泽仍清楚记得宋矜安当时回答他的模样。
女孩坐在他对面，脸色很是苍白，一双漂亮的桃花眸缺少灵气，却隐隐透着坚定的微光。
“想为了他，改变自己。”
那个“他”是谁，季霖泽终于明了。
自始至终占据在宋矜安心底的人，都是陆时屿。
暮色渐沉，相对而站的两个人，映在地上的影子被无限拉长。
“不过我还是要感谢你，当年对她的照顾。”
陆时屿薄唇微启，平铺直叙般字句道，“可惜，她只能是我的。”
尾音随着远去的脚步消散在风里。
这才是江城传言里让人颇为忌惮的陆时屿，最擅杀人诛心。
……
一路上车开得飞快。
宋矜安坐在副驾驶，指尖攥着安全带，车厢内沉闷的氛围让她无从开口。
视线里，陆时屿的面容轮廓冷硬，寸寸都透着她甚少见到的寒意。
他很生气。
这个认知让宋矜安感到无措，她大概能猜出陆时屿动怒的缘由，但一时难以辩白。
疾驶的宾利在观澜府10号的院落前急刹停下。
宋矜安被惯性带得往前扑去，额头磕到仪表台前，被陆时屿的手掌挡了回去。
她刚缓过神，又被他拽下车，手腕处传来的力道让她有些发疼。
玄关处，大门落锁的瞬间，宋矜安被毫无防备地压在门板上。
眼前一暗，薄凉的唇覆了上来。
陆时屿吻得很凶，丝毫不见温柔。虎口擒住宋矜安的下巴，迫使她仰起头来承受他强势霸道的亲吻。
她下意识想推拒，却被禁锢住双手，只能任由他在口中索取。
等到这个吻结束，宋矜安几乎失力般跌进陆时屿怀里，窒息感让她的神志都变得模糊。
直到喘息平复，她想和他拉开点距离，却抵着门无处可退。
“季霖泽是心理中心的治疗师，我跟他仅仅是朋友。手机静音没接你电话是我不对，但……”
没等她说完，陆时屿挑起她的下颚，双眸幽深凛冽，“你觉得我是在介意你和其他男人做了什么吗？”
宋矜安当然清楚不止于此，非要说的话，这只是个导火索。
她仰着脸和他对视，“我的事，你是不是都知道了？”
陆时屿的语调毫无起伏，“早在认识你的第一年，我就知道你有严重的情感障碍。还知道当初在英帝，季霖泽已经是你的治疗师。”
瞳孔微缩，宋矜安脸上的表情几经转变，最终归于怅然，“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
她早该料到的。
不是没想过坦白，每次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思想的悲观性预设总能轻易将她劝退。
陆时屿的拇指滑过她脸颊，落在有些红肿的唇上，轻轻摩挲，“如果没有今天的事，你还打算瞒我多久？宋矜安，我们认识五年了，还不够你对我放下防线？”
原本他可以再多点耐心，可当他收到柏砚的那条消息，想象到两个人言笑晏晏地在一起吃饭聊天，名为妒忌的情绪还是让他失了理智。
换做别人，也许他都不会如此反应，偏偏那个人是季霖泽。
“对不起，是我太自私。”宋矜安喃喃说着。
陆时屿的眉眼阴沉，一字一顿道，“我不需要你道歉，回答我的问题。”
或许是吧。
如果她今天接了他的电话，一切如常，可能她会选择隐瞒到治疗结束的那天。
见宋矜安不语，陆时屿俯身朝她欺近，呼吸近在咫尺，“宋矜安，你和我在一起，只因为联姻吗？”
她几乎立刻否认，“不是。”
“那为什么我依然被摈弃在你的世界之外？”
宋矜安想解释，动了动唇却发不出一个音节，眼神不由黯淡了几分。
陆时屿淡漠地勾唇，笑意冰凉，“不用着急解释，等你先想明白吧。”
他说完，毫不停留地转身走开。
晚餐时两个人全程无交流，连林妈都察觉到情况不太对劲，这分明是闹矛盾的迹象。
饭后，她趁着陆时屿不在客厅，把宋矜安拉到一边，“宋小姐，你和先生吵架了？”
宋矜安沉默了会，缓缓摇头，“算不上吵架。”
“那刚才怎么一句话都不说？”
到底是过来人，林妈三两下就看出了端倪，“年轻人之间小吵小闹很正常，有什么话说开了就好，千万别隔夜。我能看出来，先生很在意你，只是他性子冷，凡事不会挂在嘴上。”
宋矜安被林妈半推着走上楼梯。
“快去吧，想说什么尽管说，先生肯定舍不得不理你。”
尽管有些无奈，但宋矜安也没拒绝这份热忱的好心。
客厅，书房，健身室都没人，寻了一圈，宋矜安在房门紧闭的主卧前停下脚步。
她轻轻叩门，等了好一会都没听到回应。
像是下定了决心，她直接去按门把，幸好没有反锁。
房间里没开灯，借着窗外淡淡的月光，宋矜安看到陆时屿仰靠着沙发半躺，双腿交叠在茶几上，闭着双眸。
他应该是抽了不少烟，房间里气味浓烈。
宋矜安知道他有烟瘾，只是平时在她面前抽得很少。
听到动静，陆时屿缓缓睁开眼。他的视线没有转向宋矜安，而是拿起茶几上的烟盒，抽出一支咬在嘴角。
“咔哒。”打火机的光亮在黑暗中格外明显。
宋矜安静静站了会，忽然走过去，伸手将他的烟拿走。
暗红色的星火忽明忽灭，她刚想送到嘴里尝一口，就被陆时屿重新夺回去。
他把烟按灭，顺手开了顶灯，“什么事？”
骤亮的灯光让宋矜安眯了眯眸，“我们聊聊。”
短瞬的寂静，陆时屿紧抿着唇线，像是无声的默认。
“能不能先问你一个问题？”
他淡淡地瞥她一眼，“你还没告诉我想说什么，就先来问我问题。”
宋矜安自顾自道，“为什么会喜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