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里变得异常安静,除了墙上挂钟的走动声,其他皆无。

    陆钧沉默了很久,久到宋矜安以为他会发难的时候,却骤然听见他爽朗的笑声,“你啊,倒是真敢说。”

    放下佛珠,陆钧从烟盒抽出一支细雪茄点上,神态惬意地眯起眼,“比起清然,你确实更有眼界和阅历,唯一的不足就是太年轻,有些想法过于简单。当然,也不算坏事。”

    宋矜安并没有因此松口气,陆钧的态度转变,隐约让她觉得“反常必有因”。

    她思忖着淡声道,“所以您对我既不是满意,也算不上反对。”

    “我若真要阻止你们俩,今天就不会特意跟你说这些。”

    陆钧起身踱步到窗边,负手而立,“但我有两个条件。”

    宋矜安跟着站起来,从容地应声,“您说。”

    “第一,在正式举行婚礼之前,不能对外公布关系。这是为你们好,一旦未来发生变故,也还有条退路。”

    “其次,倘若有天你们的感情拖累了他,你必须主动离开。”

    老谋深算的陆钧仿佛在下一盘棋,而宋矜安就是这棋局中的棋子。

    这种感觉很糟心,但她别无选择。

    此刻,陆钧睨着雪茄上的烟灰,像是叹了口气,“你可以认为我在考验,或是刁难你。丫头,时屿是我唯一的儿子,陆氏的继承人,你想和他并肩,注定要承受诸多压力。”

    宋矜安低垂着眼睫,盖住了眸中涌动的情绪,“您放心,我会做到。”

    平静无澜的一句承诺,未来将会面临或发生什么,无从知晓。

    闻此,陆钧难得露出一丝长辈的温和,口吻夹着笑,“不用拘着了,难为你第一次过来,还要听我说这些。”

    他拉开书桌边的抽屉,从里头拿出一个牛皮纸袋,“打开看看。”

    宋矜安双手接过,是一份股权转让协议,陆氏集团百分之三的股份赠与,受益人是她。

    以陆氏的年收益利润,单是这点股份,一年就能白收几个亿。

    她果断摇头,“于情于理都不合适,我不能收。”

    料到她会拒绝,陆钧抽着雪茄补充道,“这是时屿跟我提的,先前他想转让自己的股份,我没同意。协议里的3%是我手上的,你安心收着,不管以后如何,都是属于你的。”

    话已至此,宋矜安只得神色复杂地道谢收下。

    前后转变太大,她没法揣测陆钧的用意,眼前这位谋深世故的长辈,不会让她看出丝毫想法。

    ……

    中规中矩地用完午饭,陆时屿的耐心彻底告罄,牵起宋矜安的手准备离开。

    陆钧没有阻止,面容和蔼地朝宋矜安说了句,“丫头,有空常来坐坐。”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回话,就被陆时屿快步拉到门外。

    午后降温起了风,宋矜安拢着外套站在廊厅下,等陆时屿把车开过来。

    身后响起高跟鞋的脚步,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许清然。

    她拎着包也像要回去,脸上的神情恢复了原本的优雅干练。

    “忘了恭喜宋小姐,昨天的秀展很精彩。”

    宋矜安扯了下唇角,不温不淡道,“谢谢。”

    许清然比她站高几个台阶,刻意摆出居高临下的架势,“宋小姐总有让我出乎意料的表现,能在短时间内让陆叔叔对你改观,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这话一语双关,但宋矜安没心情跟她计较,“如果我是你,不会一再而三地自讨没趣。”

    当下没其他人,许清然被嘲了也不恼,反倒笑意盈盈地说道,“陆叔叔让你常来坐坐,这话你可不要当真。毕竟,你连他们的家事都所知甚少。

    宋矜安恍若未闻地望着园林里的绿植。

    “连陆时屿和陆叔叔为何会有矛盾都不清楚,你怎么好意思夹在中间呢?”

    鹅卵石路的尽头,陆时屿的车迎面驶来,宋矜安在迈下台阶时,转头淡淡地哂笑,“那你呢,费尽心机想融入,却永远只是个外人。”

    回程的车上,宋矜安侧身看着手握方向盘的陆时屿,忍不住问道,“股权的事你什么时候提的?”

    陆时屿的视线掠过她膝上的牛皮袋,“领证之后,他舍得给你了?”

    宋矜安扯着他的袖口拽了下,“我拿着没用,你比我更需要。”

    她知道他是想用这种方式,让陆钧承认她的身份,但作为继承人,他的股份占比至关重要,只能多不能少。

    陆时屿薄唇微扬,握住她的手腕摩挲着,“我的都是你的。”

    宋矜安闪了闪神,还想说什么,手机响了。

    她看到屏幕上柏砚的名字,顺势按下免提,“怎么了?”

    柏砚简洁明了道,“弟妹有空么?方不方便来我公司一趟?”

    他的语气没半分玩笑之意,宋矜安没多问,干脆地应了声“好”。

    陆时屿单手打着方向盘调转车道。

    半小时后,宾利车停在新宸娱乐的大楼下。

    陆时屿探过身,低头在宋矜安的唇上轻吻,“我有点事,晚些再来接你?”

    她舒展眉心,眼角微弯地笑道,“嗯,你去忙吧”

    去往总裁办公室的路上,宋矜安敛眸思索了会,推测柏砚找她应该和姜遇有关。

    果不其然,推开门这两人都在,一个坐在老板台前,一个坐在会客沙发上。

    宋矜安走到姜遇身边,留意着她的脸色,“出什么事了?”

    柏砚揉着额角搭腔道,“弟妹,你先看看热搜。”

    她依言登陆微博,热搜第一位是鲜红的“爆”,标题——姜遇父母。

    看到这四个字,宋矜安心头一沉。

    热搜里的置顶微博是某营销号的爆料,称姜遇父亲曾因刑事犯罪坐过牢,出狱后又沉迷赌博,高筑了几千万的债台。而姜遇母亲从前是娱乐会所的陪酒女,当地有不少人知道她年轻时的花名。

    网友的评论呈两极分化。

    一方认为,姜遇作为公众人物,如此恶劣的家庭背景会影响青少年粉丝的三观,不利于树立正面形象。

    另一方认为,父母之过不及子女,姜遇没法选择自己的出身,能帮其父还债已是仁至义尽,没必再对她苛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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